這邊的開場戲,已經敲鑼打鼓地唱起來了。
登台的可是樂坊的台柱子,此人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尤其是那曼妙的身段、潤亮的嗓音,花旦扮相更是顛倒眾生,讀書人稱他:風流儇巧,明慧善歌。
不過“咿咿呀呀”的幾句,便已謝幕,隻見從後台出來一個長相不錯的男人,緩步走到台上,含笑著四周掃視了一番。大廳裏都狂呼起來,為的就是這個人。
他自稱是雲吟,並非應公子。因為有傳言說戲本均為應公子所作,他此次來做個澄清。
胤祉便是那堅信者之一。他不止一次次地期待今天,期待能夠見到應公子。
神交已久,緣慳一麵。他已經無法再接受其他人占據他心中最高的位置,哪怕這個人有擎天架海之才,也比不過歲歲月月,一點一滴的互通書信。
他平日撫琴時,心中無弦也無我,唯有一個清俊瘦削的身影,在桌前消磨著單薄長夜。
而不是眼前,這個談笑風生的男子。
胤祉心裏發悶,找了個借口離開。
他走後不一會兒,雲吟便讓卸下裝扮的台柱子——紫稼,出來與眾位客官見麵。
與其說是個男子,不如說是個男孩。皮膚白皙,一雙微微向上挑的鳳眼中流露風情。
為了戲中扮相而塗著豔紅的唇,像火一般讓人想要一親芳澤,卻又怕被燙傷。如此容顏,即便生在女子身上也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更何況是一個男子。
胤礽一時間有些看呆了,僅是京城中,便有這般江南水鄉裏才能出落來的妙人兒,這宮外可真是精彩,他身邊侍候的小太監們,遠沒有他這般麵如冠玉。
如果這時候有顏控這個詞,那麼就是為胤礽量身打造的。伺候的人長得賞心悅目,他自己看得也舒心。
胤禩心思不在戲上,反倒疑惑胤禛去了哪裏。一轉頭便看到胤礽一時間被迷住的表情,不由得露出譏諷的神色,心下有了計較。
京城的西麵有山有水,昔年的周朝皇帝因為想念故都便大興土木改造了西城,因此西城也有“小金陵”之稱。
一河星,兩岸火,川流滿夜燈。
這裏也稱得上是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了。
而“紅袖招”這個地方就有著“小秦淮”之稱。雖為煙花地,但早年被嚴打此時被提起,大多也是想著這裏一番別樣的溫軟湖水罷了。
玄燁邀著李東亭遊湖。
“好久沒這般愜意了。”
“上次遊玩,那還是在天順年間。可惜藍若不在,如果他來,今晚說不定還能有別樣的境遇呢。”李東亭想起藍若那招爛桃花的命,不由得嘴角上揚。
這邊的胤禛、沐敏兩人——
“你現在隻是個小小的作家,比不上我啦。雖然我在現代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但是現在……”沐敏湊到胤禛耳邊,小聲說著,“我的爹爹是直隸布政使,祖父是冀國公。以後我可以罩著你。”沐敏談起家世,十分驕傲。
胤禛看著她孔雀開屏似的得意,本來是不願意道出自己的身份的,但是……冀國公家的孫女……穿越者……頂尖大學畢業生……
“你是待選的采女?”
“這你都知道?你身份也不簡單吧。”
胤禛沒有回答,隻是道:“我還知道你可能要嫁給……”伸手蘸水寫下“二”字,“想嫁嗎?”
沐敏雖然在府裏被培養成了大家閨秀,但骨子裏還是對皇權敬畏,對皇家敬而遠之的那種,所以誠實地說了:“不願意。但是沒辦法,這裏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講究個門當戶對的,哪裏允許自由戀愛。而且你能幫我什麼?你又不能推了這門親事。”
“或許我真的可以呢?”胤禛又問,“如果真的不嫁了,你有什麼打算?”
沐敏看胤禛言之鑿鑿的樣子,將信將疑,便陪他聊下去,“我一個弱女子能幹什麼?我以前的理想就是揭露那些不法之人的罪行,但現在除了相夫教子……難不成我還能像前世一樣。”
“入朝為官怎麼樣?挾爵祿名位以反男尊女卑。”
“你還真敢想,我雖然也很想改變曆史,想要避免近代的屈辱,但是就憑你學的被視作奇技淫巧的理科,和我一個必須遵循三從四德的女子,你覺得咱們能翻出什麼水花?”沐敏隻覺得胤禛在異想天開。
“你這麼小看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胤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這曆史觀……我敢說在幾千年的體製下,哪怕你把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請過來,也沒轍。”
胤禛看著她毫無形象地雙手托腮支在石桌上,不免得笑了,好久沒見過如此明媚動人的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