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已是二月了,暴雪冰封了北國大地,許瑄帶著一百多個將士趕著路,路行艱難。

此去經年,浩浩蕩蕩的近十萬大軍出征北伐,到如今卻隻是寥寥百人。不過隻是兩年光景,卻一直徘徊在生死之間,歲月被痛苦折磨的漫長...

此時江淮應是快要初春了吧,已是多年未歸了,似快忘了四月初春意融融的遠郊,草長鶯飛二月間的敏熙湖畔,還有那些和他們跑過的長街,那些她親手種下的桃樹,他親手修的屋瓦。。。

似是忘了,或是記著,於今時的她已不是那麼重要了。。。

二十九年前

正值上元佳節,江淮城本就繁榮,今日更是擠滿了人,城裏數十年冬日沒下雪了,大雪鋪滿了整個江淮城,難得的好風景,敏熙湖上更是人聲鼎沸,各樣的花燈船駛滿了敏熙湖,大雪覆在燈上映著地上的雪晶瑩剔透像極了天上的滿天繁星。所謂’江南俏麗地,江淮帝王州‘。

可在敏熙湖旁的思追湖卻重兵把守著,這裏奉了王命作為王後的陵墓,無詔書不得擅入,除了官兵這裏隻有一個形單影隻的人。

“王後,上元佳節孤來看你了,孤已是政務纏身許久沒來陪你說說話了。”比不上這時江淮城中的繁榮秀麗,卻是一處絕好的依山傍水之所,已是快要入夜,寒風有些刺骨,傍晚的餘輝灑在他滿是淚痕的臉上。

“孤真的懷念和你共度的那些歲月,可是你為什麼留下孤,予一人真的是孤家寡人了。雖然孤真的很想隨你去,可孤沒有一個兒子,若走了,家國天下這大殷的黎民百姓怎麼辦啊。”

他踉蹌的走近了墓碑聲音慢慢變輕:“王後,今天下五國各有起勢,獨孤的殷國無所出,他淮王虎視眈眈竟然讓孤立他做王太弟,他心胸狹隘,目光短淺,除了阿諛奉承,背後他做的那些事真的以為孤不知道嗎?!這王位豈能給他……”

他握緊拳頭:“國公諫言,冊封了她的妹妹梁氏做了梁妃,孤說過獨你一人陪孤白首,萬不得已才……百年之後你不要怪孤..”

“王後,現在梁妃懷了孤的孩子...”

話音未落快馬趕來:“是誰擾了孤與王後?!”

“君上恕罪,梁妃臨盆在即,國公命臣請君上速速回宮。”殷王匆匆上馬,快馬路過敏熙湖之際,殷王看到那幾個尋常家的百姓夫婦,緩緩停下了馬,緩過神來又急匆匆趕了回去。

“孩子怎麼樣了?”殷王急切地詢問國公,整個千寰宮空無一人,國公屏退左右:“回君上,這孩子...是個女嬰。”

“什麼?那幫禦醫叫孤喝了那麼多藥,一個個信誓旦旦說必是男嬰。”殷王氣急:“都是一群廢物!”

“君上莫急,當務之急是如何穩定人心,尤其是虎視眈眈的淮王。”

殷王登基獨寵魏後,繼位六載不立側妃,未有出,朝中動蕩不安,殷王的胞弟殷淮王更是想趁此機會成為王太弟,若是此番不是男嬰,殷王王位岌岌可危“臣有一言,千鈞一發之際不如...”國公附在耳邊的一番話令殷王大驚失色...

千寰宮內殿裏知道情勢的梁妃更惴惴不安,吩咐了她心腹宮女若雲:“今日接生的所有人幾日後要她們暴斃而死,記住,一定要做的不留痕跡!”

若雲剛要走梁妃急急叫住她“等等!做的時候可以再多殺一些人,不要隻是剛好今天來接生侍候的人。”

“諾!”

“事關重大,小心行事。”

“諾!”

元夕佳節後,殷王得了王子布告天下:

自孤登基以來,夙夜兢兢,今誕下長子許瑄,為宗室之首,受命溥將,天意所屬。詔告天下,立為太子。然太子患病體弱,特準梁妃親自撫養,待太子幼學之年,再告宗廟,綬冊寶,遷主宮,行冊封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鹹使聞之

天華六年一月

而後江淮百姓又聽聞浣衣房的宮女得了時疫,幾乎半個內宮的人都難幸免於難,百姓猜測怕是太子也染上了時疫,紛紛為太子祈福。

她出生那年,正是上元佳節,是個滿是喜樂的日子。江淮城下了數十年最大的雪,雪蓋滿了整個江淮城,蓋住了高聳入雲的瀛洲閣,蓋住了威嚴的殷王宮,蓋住了那日王宮裏的鮮血和國公府上同樣的一聲嬰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