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咱們還是在胡阿婆家歇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吧。”
有些黑胖的小孩坐在板車上,他打量著四下越發荒涼的環境有些害怕。
眼瞅著天色黑下去,老頭坐在驢子身上,他轉過頭去看向小孩瞪了他一眼:“這就怕了?沒出息的,還說要繼承老子的衣缽,走出去別臭了老子的名聲就是了。”
小孩十三四歲,卻與老頭差不多高了,老頭心疼這唯一的孫子,照顧的壯碩,帶在身邊希望自己死後他能學著些本事去,以後也好養活自己,哪成想這孩子白瞎了自己的好天賦,不愛學又膽子小,老頭恨鐵不成鋼。小孩不哭喪著臉敢再說話。
“奶奶的。”正過身子老頭低低罵了一句,他麵色凝重,小孩害怕或許是怕黑又或許是直覺,他卻切實發現了這山上不對勁,起先隻是覺得風吹著稍稍寒起來興許是天晚了,現在卻是愈發的冷,冷的不同尋常。
那風寒的像是要順著皮肉一層層滲進骨頭裏邊去,八月裏的天如何會這麼冷呢。
“地爺爺保佑……”默念這個給老頭帶來了些許寬慰,他拉住了驢調轉方向,思忖著下山的可能性,翻過這山他們便能到家,這山上恐怕凶險,不過山就得第二日再回去,下山尋宿定是要天黑了的,天黑才是真的不安全,思考著,身後傳來小孩顫巍巍的聲音:“爺…爺爺、有人。”
……
站立在荒蕪的山頭上,耳畔是呼嘯著的風聲。
破碎的衣物粘連在血肉上,他分不太清楚身上到底是哪一寸骨頭作痛,隻是下意識的起身挪動步調,垂下頭一雙臂膀耷拉著,一步一腳踩在焦黑的土地上,在他的意識裏,這處焦黑應當是有盡頭的。
有人聲遠遠近近的傳來,恰好是他麵向的方向,或許是求生的意識,促使著他驅動著軀殼一步步往前。
“爺爺……一個活人。”小胖孩子不敢從板車上下去,隻是指著遠處的男人向老頭示意。
“看不見別的甚麼東西?”老頭下了驢,在不遠處盯著男人看,男人看起來受傷不淺,渾身是血汙,其中一條手臂上橫貫著觸目驚心的燒傷,他嘴唇蠕動著,些許氣音落在四下寂靜的林子裏也格外清晰:“……救我。”
“沒有、沒瞧見”小胖子快速的四下打量,生怕是錯漏了什麼位置。
老頭皺皺眉:“誰叫老子是活菩薩。”
“虎子把包袱扔過來,你給老子盯住動靜。”
說著他接過包袱,在裏邊摸索一番掏出一張有些褶皺的黃符,又掏出一把像模像樣的木劍,思忖著靠近男人,確定虎子沒發現什麼異樣後,他一個猛子衝上去扛住男人把男人扔上了板車。
“看來今個是非回去不可了。”
虎子有些害怕的給男人騰出空子,老頭坐上驢子眯眯眼看向它:“富貴啊,你可準備跑快些嘍。”
……
饒是做了些準備,越是靠近山頭老頭麵色也越發嚴肅,虎子這孩子靈性異常,能見著不少怪異東西,偏偏這次卻什麼也看不出來,他說服自己應當是這詭異已經離開了。
板車上的男人昏死過去,虎子不敢摸過去試探他是不是還有氣,幹脆盡職盡責的幫老頭盯梢,越是向上植被便是大片大片的枯死,溫度也越發低,卻半分詭異的氣息都看不出來。
“爺爺,這裏沒有……”
老頭隻是眯起眼催促著身下的驢子跑的再快些,山路陡峭,顛的虎子說不成句完整的話。
天色尚不算昏暗,光禿禿的山頂暴露在老頭眼前,借著勾勒的輪廓他能大概知道落在焦土上的是些個什麼散落的人體部件,一些被燒的焦黑蜷成一團的,又或是皮膚還算光滑完好,大大小小落在地上,幸得是見過些世麵的,老頭不再仔細琢磨,轉頭吩咐虎子瞅瞅男人還有沒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