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七月末的一個下午,小青山的山脊梁上,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手拎一把雙筒獵,躬身向前飛奔,在他前方十幾米有一隻兔子慌不擇路。
青年身後則有三個少年在追趕,顯然小孩子的速度遠不及成年人,其中一個少年更是被前兩個同伴拉開近三十米遠,這個少年邊跑邊提溜褲子。
“風子,大海,你倆等等我。”
被稱呼風子的少年叫秋風,被喚作大海的少年叫趙永海,後邊提溜褲子的瘦小男孩叫劉偉。
三個少年是正八經意義上的發小,家住前後街,從小穿開襠褲一塊長大的,上學又都在同一個班級,三人平時形影不離。
前麵兩個少年聽到同伴的呼喊都停下腳步,趙永海回頭衝劉偉揮揮手高喊道“小偉你快點,真磨嘰!”
一旁的秋風趕忙用手捂住趙永海的嘴,另一隻手朝前邊指了指,“噓,看前麵。”
就見前方的青年此時已經站定端起了雙管獵,一個標準立姿瞄準,隻要槍響,晚上小夥伴們就有烤兔子肉吃了,想想都流口水。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個喊聲從旁邊傳來,“老三,別打!”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中年漢子站在不遠處,身上斜挎一個帆布包,手中杵著一根能到成年人肩膀的棍子,身後還有十來隻羊。
青年聽到喊聲,雖心有不甘,但還是緩緩放下槍口,“咋地了啊大哥,為啥不能打?”
中年漢子沒有理會青年,而是徑直朝兔子的方向走去,令人驚訝的即便中年漢子都走到近旁,這隻大肥兔子竟然一動不動。
隻見中年漢子上前薅起兔子雙耳,一把就把它拎起來,仔細的看了看兔子的腹部,隨後點點頭,似乎確認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老三啊,這兔子帶崽兒了,跑不動了,要不你也追不上它,這玩意打不得。”
說罷,中年漢子就從挎包裏掏出一根水蘿卜遞到兔子的嘴邊,大肥兔子鼻子嗅了嗅後吃了起來。
被稱作老三的青年則是一臉遺憾,隨即把雙管獵背在身後。
“行吧,那我去林子裏轉轉了。”轉頭又對正要衝過來的少年們道:“你們幾個跟我大哥擱這玩兒吧,別跟我進林子了,小孩子去了危險。”說罷轉身走進了密林中。
少年們對進林子沒興趣,都衝到了中年漢子身邊看兔子,年少總是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這幾位也不例外。
“大伯,這兔子為啥不能打啊?”開口的是趙永海。
中年漢子邊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兔子邊說到:“這山裏的野物不管是什麼,帶崽兒了就不能打,也叫‘獵不打孕’,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少年們雖然聽不懂什麼叫‘獵不打孕’,但一聽到是老祖宗立的規矩,還是立馬表示信服。
正在此時,幾人身後傳來掉隊的劉偉近乎帶有哭腔的呼喊聲,“我滴個媽呀,蛇,好大一條蛇啊!”
幾人聞聲趕忙向劉偉所在的方向跑去,就見這小子連滾帶爬的跑向這邊,這會兒連褲子都沒心思提了,到了近前才發現這貨褲子都快掉到膝蓋了,紅色小褲衩都露出來了。
“趙大爺,那邊草窩裏有條老大的蛇了,嚇死我了!”劉偉邊說著邊朝著來路的方向指。
中年漢子拎起手中的棍子,朝著劉偉指的地方走去,臨到近前用棍子輕輕地撥開草窩,好家夥,一個鐵鍬把粗細的大菜花蛇,正昂著頭吐著信子,虎視眈眈的盯著突如其來的棍子。
而在這蛇的邊上竟然有一個小窩,裏麵還有幾隻沒毛的類似於鳥類的幼崽。
搞了半天原來是這隻大菜花趁人家山雞爹媽出去找食,來偷腥打牙祭啊。
按常理說山雞都是公母配對,孵小崽兒的時候基本都是雄雞出去覓食,雌雞看家護崽兒,顯然這幾個小雞崽兒的爹媽有點不著調,也不知道都去哪瀟灑了,整的小崽兒們跟留守兒童似的,毫無安全感。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雞崽兒的命也是命啊,這麼小就被生吞了多可惜,養大了再吃它不香嗎?
中年漢子把棍子頭慢慢的朝大菜花伸去,要說這棍子頭可算特殊了,有個類似於彈弓架的小叉子,這玩意平時上下山的做個支撐,相當的省勁兒。
大菜花似乎感覺到危險,昂起的頭微微後仰,有要發起進攻的架勢。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中年漢子快速用力擺動手臂,向前一杵,棍子頭跟大菜花來了個親密接觸,直接把它釘在地上,恰好杵的位置就是蛇頭的後邊一點,這手法沒有個十年八年的功夫是練不出來的,當然對於一個常年居住在山裏的人來說,輕鬆加愉快嘛。
大菜花的頭被鎖住了,可身體還不老實,奮力的纏住棍子,身軀還不斷扭曲,後邊幾個少年看到這情形,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中年漢子倒是潑瀾不驚,直接用三根手指捏住大菜花的頭,另一隻拿棍子的手在丟掉棍子的同時,快速的抓住大菜花的尾巴部位,直接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