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剛下過雪,路燈的照耀下屋子裏被反射得一片朦朧,微茫的夜色很適合姐妹夜談。
“從小我就知道自己不聰明,可是不聰明又不是傻,我能不知道跟他在一塊兒不應該嗎?可是知道歸知道,我管不了自己這顆心。”昏暗的房間裏互相之間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鄭琳琳將被子拉到胸口,雙眼定定看向窗外半明半暗的路燈。
不是沒做過努力,趁著情根尚未深種,鄭琳琳也曾經試圖將一切拉回正確軌道。
她趕時髦談過一回網戀,對象就在青城,打著見連玉的旗號寒假奔現過去,一見麵她就知道完了。
明明人家小夥兒長得還行,也算得上是膚白貌美大長腿,穿衣有品,花錢有派,然而看在鄭琳琳眼裏跟連玉網咖裏那些酷愛跟人對槍的殺馬特沒什麼區別。
隔著網線她還能嘴巴上花癡一下,見了麵卻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甚至連見麵前該有的緊張感都沒有,反倒被她姥姥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嚇得心跳過快。
姥姥問她什麼時候回家,讓你哥去火車站接你。你哥兩個字很輕易就讓鄭琳琳麵紅耳赤、心跳過速。
遲來的緊張感終於出現,卻發生在不該發生的人身上。
連玉又悔又恨,“當初你嫌棄人家個子沒有孟和高、普通話沒有孟和好的時候我怎麼就沒往深裏想一想!早知道我說啥也得當一回法海。”
鄧小米輕輕推她肩膀一下,為了活躍氣氛故意說道:“二姐你還是別了,螃蟹殼太小,你不嫌憋得慌啊?”
鄭琳琳翻過身,頭壓在連玉手上,“雷峰塔都倒了八十多年了,人們還沒放過法海,許仙和白素貞倒是得了大圓滿,連魯迅先生都為他們著書立說,這說明什麼?”
連玉抽回手,濕漉漉的手背拂過枕巾,擦去幾點潮濕的水痕,輕呲道:“那是法海躲在螃蟹殼裏不能出聲,可不就便宜了那一人一妖,隨便他們怎麼胡編亂造都沒人反駁。”
“那為啥被貶進螃蟹殼的不是許仙和白素貞而是法海?”
“水淹金山寺的是誰?”
成功跑題,兩個學渣各執己見誰也不讓分,轉頭找學霸來評理。
鄧小米把腦袋往被子裏一縮當起了烏龜,“別問我,我理科生對語文不感興趣。” 安靜好一會兒,被子裏才冒出一句模模糊糊的話,“琳琳姐你想過沒有?白素貞和許仙闔家團圓之前可是被雷峰塔壓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啊。”
連玉冷哼,“她能想到那兒?估計就記著許仕林後來娶的是他表妹了。”
“你不說我都忘了,白素貞和許仙還有個兒子呢。”鄭琳琳悠悠地說。
連玉觸電一樣從床上彈起來,翻身壓在鄭琳琳身上氣急敗壞地說:“你要是敢說你肚子裏已經揣上崽兒了我現在就給你進行人工流產,近親交配生傻子不知道嗎?!”
鄭琳琳惱羞成怒用力推她卻怎麼也推不動,不得不咬著牙根說道:“沒!沒有還不行嗎?啥交配不交配的,說那麼難聽!”
連玉壓下身子追問:“沒有啥?沒有孩子還是沒有交配?”
鄧小米支棱著耳朵偷聽,鄭琳琳不疑有他,回答道:“沒有孩子。”
完了。連玉往床上一趴,心灰意冷地說:“上好的白菜讓豬拱了,還是頭家豬。”
鄭琳琳將被子拉高,甕聲甕氣不忿道:“家豬拱白菜你就受不了了,那崽子都能打醬油的你咋說?”
這回不待連玉有反應,鄧小米直接喝止她,“琳琳姐!太晚了,睡覺吧。”
鄭琳琳對鄧小米的警告置之不理,索性將被子拉下來,光明正大說道:“有些瘡別看不疼不癢的,越往後拖越嚴重,反倒是早挑破還能早一點好。”
兩個人在昏暗的光線下隔空對視,好半天誰也沒有再說話。
“你們倆幹啥?該不會以為我是上個世紀的文物吧?不就是徐朗和白雪結婚還有了孩子麼,有什麼呀,我早就知道了。”連玉將雙臂枕在腦後,輕飄飄說道。
“你知道?”
“你啥時候知道的?”
鄭琳琳和鄧小米同時表示驚訝。鄭琳琳追問後忽然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地說:“一定是唐衡跟你嗶嗶的,我哥說上回在科技論壇見到徐朗的時候他也在,還聊過幾句,肯定是他。”
不,比那還要早,連玉在心裏默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