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時已經忘記這幾天是怎麼度過來的,從他忙完運動會找不到她開始,整顆心便一直懸著。
一開始他還心存僥幸,或許她隻是對運動會的事情感到無聊,隻是自己躲在某個地方研究數學題呢,但找遍整個學校也看不到她的影子開始,他慌了。
他給她租的房子找不到她,謝韓家裏也空無一人。
他真的很怕,萬一她想不開怎麼辦?
他聯係了能夠動用的所有人,從學校附近開始一層層往外搜,搜了一天一夜,也見不到她的身影,他全身都在發抖,直到他接到了一條短信,原本看是謝蘊的名字,他滿心歡喜,但點開的那一瞬間,他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身體瞬間冰涼。
發來的是一條視頻,他放在心上的姑娘啊,被人拿鞭子抽,拿煙頭燙,被灌開水,被羞辱......
難怪,他印象裏的漫漫那麼樂觀,打針不哭,化療不哭,明明天生擁有的東西那麼少卻依然積極樂觀的一個女孩,怎麼會得那麼嚴重的抑鬱症?
他為什麼沒有好好保護她?
沈嘉時自責,同時開始全城範圍內的搜索,耽誤一秒,他都害怕她再受到那樣的傷害。
是誰?為什麼他恨不得拿命去保護的女孩,總有人要傷害她?
程德發消息給他的時候,他的心都懸了起來,手在抖,他害怕。
程德說她還活著的時候,他才稍稍從無限的恐懼中緩過神來。
腦子裏一片空虛,他趕到醫院的時候,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全身都在抖,雙腿發軟,差點倒在急救室門口。
他抓著程德的衣領,喉嚨發梗:“怎麼了?你不是說隻是受了點傷嗎?怎麼進急救室了?”
程德垂眸,抿抿有些發幹的嘴唇,沒有說話。
沈嘉時鬆開抓著程德衣領的手,後退兩步,背靠牆麵,緩緩滑下來。
“沈哥,你冷靜一點,等她醒過來看見你這個樣子會很難過的。”
沈嘉時聲音冷漠,收斂了任何情緒,“誰幹的。”
程德回答:“我去的時候,在謝蘊身邊發現了一個男人的屍體,我後來查了一下,是謝蘊的哥哥謝韓。”
沈嘉時沉默,他後悔沒有在那天晚上把謝韓打死。但他知道,傷害謝蘊的絕不止謝韓一個人,那個發視頻的人,才更應該被千刀萬剮。
兩個人沉默著不知道等了多久,搶救室的燈滅了。
沈嘉時看著被推出來的女孩,身上纏滿了繃帶,臉色慘白,沒有一點生氣,那雙平時溫和清澈的眼睛,此時緊緊閉起。
“病人身上有四處刀傷,幸好都不在要害,隻是失血過多陷入昏迷。但她平時是有什麼其他的疾病嗎?”醫生看向沈嘉時。
沈嘉時聲音顫抖,“抑鬱症。”
醫生歎口氣:“病人的抑鬱症已經很嚴重了,還引發了急性胃炎,這比她身上的幾處傷更嚴重,要進行及時治療,當然,這種程度的抑鬱治療起來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了,你們平時要多照顧病人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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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沈嘉時扶在女孩床前,眼裏既有心疼也有自責。
“阿蘊,以後別這樣嚇我好不好?”
沈嘉時抓住女孩子的一隻手,反複摩挲著,想讓她的手熱一些。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傷害了好不好?我們慢慢好起來,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們一起學習,上同一所大學,以後一起去做很多很多事,好不好?”
沈嘉時哽咽,“當年離開北城之後,我繼續進行白血病治療,後來好了,我爸一直攔著我不讓我去找你,但我好想你,我想把你帶在身邊,像哥哥一樣保護你。我忍不住偷偷去找你了,可到北城的時候,你已經不在醫院了,孤兒院也消失了,我當時甚至不知道你是否還活著。”
“我再回去之後,他們都說我瘋了,一開始是我爸,後來是程德,再後來是醫生,最後,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我好想你。想的瘋瘋癲癲的,瘋了兩年,還把陸漫錯認成你。”
“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但你出現了,對不起,你受那些苦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
“以後,我一直在,好不好?”
謝蘊的手指動了動,似乎在回應他。
沈嘉時眼圈一下子紅了,他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有我在,不用害怕了。”
半夜,謝蘊又吐血了,她皺起眉頭,痛苦的嗚咽著。
沈嘉時雙手顫抖,一邊喊著醫生,一邊慌張的拿著紙巾擦著她溢出嘴角的血跡。
她看上去好疼。
沈嘉時深吸一口氣,看著滿手的血跡,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醫生又反複來了兩次,到後半夜,女孩子的疼痛才漸漸平息,沈嘉時始終緊鎖的眉頭也鬆弛下來。
他細心的替女孩子擦掉嘴角的血跡,看向垃圾桶,不知不覺裝滿了一堆染了血的紙。
她該有多疼?
沈嘉時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