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年前。
該怎樣形容沒遇見她的日子呢?
沈嘉時也許會說,那時他的生命荒蕪,孤僻。
失落感就像每天早上醒來望向窗外那簌簌翻飛的大雪一樣,綿綿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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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在彌漫著消毒水味的病房內,似乎感覺不到醫院外的寒冷。
北城不似錦城,北城一年到頭都是大雪紛飛。
301病房內一個穿著單薄藍色條紋衫的男孩子將堆在病床上的一大堆玩具丟在地上,又順手拿過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的砸在地上。
啪的一聲,玻璃碎掉了,同時爆發出來的,還有男孩子撕心裂肺的罵聲,“拿著這些東西,給我滾!滾!”
罵聲回蕩在醫院走廊裏。
兩個小護士撇撇嘴。
“沈嘉時又開始了。”
“這小男孩才十歲,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這裏誰不是得了白血病的可憐人,就他每天都要鬧騰一出。”
“別這麼說,這孩子年紀小,生這樣的病,從始至終也沒見他父母來過一回,都隻是請了阿姨來,也怪可憐的。而且啊,主任說這孩子還有躁鬱症。”
這一層樓的人對於沈嘉時的行為都既厭惡,又習以為常。畢竟每次沈嘉時鬧騰完,他家裏人都會給這層樓每個病人都送點水果。
但在厭惡之餘,日子久了,大家也對沈嘉時生出了同情之心。
他才十歲,便要自己麵對病痛折磨,自己麵對著醫生一句句蒼白冷漠的叮嚀。
任他乞求呼喊,他的父母沒有來看過他一次。
直到某一天,他的病房裏轉進來了一個白淨瘦小的小女孩兒。
所有人都發現,沈嘉時似乎一點點變好了。
那是個依舊下著雪的天氣,沈嘉時剛剛做完化療,煩躁之餘望向門外,從此,他荒蕪的生命了有了一朵鮮豔的玫瑰。
小女孩紮著兩個馬尾辮,眼睛大大的,整個人水靈而漂亮,隻是皮膚白的沒有血色。她背著一個紅色小書包,安安靜靜的走到病床前。
她和他一樣,沒有父母的陪伴。
隻有一個老奶奶跟在小姑娘身邊。
小姑娘很愛笑,從荷包裏掏出了一大把糖果。給病房的每個人都分了兩顆。
走到沈嘉時身邊時,小姑娘笑的很可愛,兩隻大眼睛彎成小月牙。小手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
“哥哥,吃糖。”
哥哥,吃糖。
女孩子的聲音輕輕柔柔,像傾瀉的陽光,一絲絲的鑽進他心裏。
他原本充滿戾氣的眼睛裏,有不易察覺的溫柔星辰悄然浮現。
小姑娘叫漫漫。
漫漫很溫順,總是手裏捧著一本故事書,坐在窗邊讀給他聽。
女孩子的手指一行行指著書中的文字,時不時抬起頭來對他笑笑。
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像夏夜緩緩流動的溪河。
窗外的雪依然在下,但當和她對視的那一刻,沈嘉時心裏的暴風雪停了。
小姑娘是孤兒,陪她來的奶奶是院長。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母。
因而沈嘉時總覺得她甜甜的笑意中摻著些楚楚可憐。
他想帶她回家,好好保護她。
但十歲的孩子沒有什麼把握命運的能力,舉家遷往錦城之後,他再沒有見過她的小玫瑰。
小姑娘的病好了嗎?
做化療會不會哭啊。
會記得他嗎?
會等他來接她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