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飄飄揚揚,天地一色,莽莽雪原之上,白衣少女背著青衣女子頂著狂風艱難前行。
“蘭因姐姐,你別睡,甩開他們,我就替你療傷。”菡萏強忍淚意,安慰著蘭因,讓她堅持下去。
“我沒睡,你要是累了就把姐姐放下來……”
菡萏生氣地打斷蘭因,“姐姐!我隻有你了,我不會丟下你獨自逃跑,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笙笙,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就算我死了,咳咳咳。”蘭因不小心牽動了體內的傷勢,忍不住咳了幾下,緩了緩,她說:“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死,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那你也要活著。”
蘭因沉默不語。
極北之地的寒風凜凜,雪越來越大了,都快埋到菡萏的腰了。一個趔趄,菡萏差點帶著蘭因栽倒雪地裏。
“笙笙,我好些了,放我下來。”蘭因掙紮著下來。
“好,姐姐,我扶著你。”
二人來到了河邊,菡萏打了水,用靈力加熱了才小心地遞給蘭因。
菡萏開心地說:“姐姐,你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等那些人走了,我們就離開極北之地。找個太平的地方生活。到時候我給姐姐種最愛的苦橙花,讓姐姐每年都有用不完的苦橙花香露。”
“好。”蘭因笑著,笑容中摻雜一絲菡萏看不懂的情緒。不過菡萏並不在意這些,隻要她們好好活著,她總會知道蘭因在想什麼。
一陣勁風襲來,菡萏還未反應過來,溫熱的鮮血就噴了她一臉,她神色空白了一瞬。
“快走!”蘭因運起靈力以命搏命地拖著追兵,菡萏回了神不敢猶豫掉頭就跑。
呼嘯的風雪讓她行動艱難,卻也掩蓋了她的蹤跡。菡萏精疲力盡躲在巨石後。
男人的聲音如雷般回響在雪原,“小姑娘,別跑了,你的侍女為了救你受了重傷,你忍心讓她死嗎?隻要你出來,把東西交給我,我就放了你們。”
菡萏小心地探頭,想要看清男人位置,卻被一股大力按了下去,少年小聲地說:“別去,他在騙你,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就倒在他的腳邊。”
菡萏不信,掙紮著想要過去,少年鎖住她,帶著她來到了一處高地,這裏十分隱蔽,下麵的人看不見上麵,上麵的人卻能將下方情景一覽無餘,“你自己看。”
菡萏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蘭因,忍不住嗚咽一聲,隨後死死捂著嘴,生怕暴露了行蹤害了身旁的人。
遠處傳來男人們的對話,“看來她已經跑遠了,真是倒黴!”
“誰說不是呢,這小妮子家裏死絕了,抓她應該很簡單,偏偏有個忠心耿耿的侍女,橫插一腳。白跑一趟真是晦氣!”
二人罵罵咧咧地走了,菡萏沒敢出去,靜靜地縮在原地,一個時辰後二人回來,沒瞧見人,這才真正走了。
菡萏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忍著淚意從身上取了個荷包遞給少年,“謝謝你救了我,這裏麵是我的全部身家,就當是報答你了。”想了想菡萏取下了貼身的長命鎖塞給少年。“這個信物你拿著,你可以憑信物去取塗山氏商行裏我爹娘畢生的家財。”菡萏已經沒有活下去的信念,打算將自己僅剩的東西都交付出去。
少年將荷包還給了菡萏,收下了長命鎖。“以後你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菡萏用靈力凝水,擦幹淨蘭因的臉,替她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背著蘭因去尋找合適的埋骨之地。
少年一直跟在她的身旁,像是好奇人類生活的小獸。
菡萏撿了好些木柴,一邊搭柴堆一邊落淚,手上的動作又穩又快,不一會兒就搭好了柴堆。她把蘭因放在柴火上,留戀地抱了抱,火越燒越大,吞沒了蘭因。
無根樹,花正幽,貪戀榮華誰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蕩去飄來不自由
無邊無岸難泊係,常在魚龍險處遊
肯回首,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
菡萏唱著蘭因最愛的歌曲,送了她最後一程。她沒有壇子裝蘭因的骨灰,便拿衣服包好,抱在懷裏。
天色已晚,極北之地隻有極晝極夜,今日是極晝的最後一天。風雪交加的夜晚,菡萏什麼也看不見,少年帶著她找了處山洞,生了火。
“他們是為了這個追殺你?”少年把玩著手裏的長命鎖。
菡萏抱膝而坐,沒有回答他,過了會兒,她站起來看著少年,踟躕不前,有些猶豫地問:“你能抱抱我嗎?我可以拿東西交換。”
少年猶豫了會兒,輕輕地抱了一下她,菡萏用力地抱了回去,“謝謝你,我會報答你的。”
菡萏的修為不夠,極夜之際走遠隻怕會死在外麵,因此她隻在山洞附近找食物。她和少年一起生活了半年,教少年讀書認字,極晝降臨,她便辭別少年,帶著蘭因走了。落葉歸根,蘭因不該漂泊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