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輕輕蕩漾著,在這片波瀾壯闊的海域顯得有些過分平靜,碼頭停靠著一隻七噸重的鐵皮漁船,從外表上來說,這是任誰來看都能感覺到船的老舊的程度。
隨著生活物資和先進的不屬於漁船的設備陸陸續續被搬上甲板,漁船也等到了它的船客。
過肩的頭發微微卷翹著,帶著鹹腥味兒的海風掀起少年淩亂的額前發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神情略顯漠然的少年站在碼頭上,看起來像是在對著遼闊的海麵出神,畫麵靜謐又祥和。
穿著潛水服的年輕女性此時從船上走了下來,她從半小時前便在此等候,從少年到達碼頭到現在的短短幾分鍾內足以讓她在暗中觀察後確定目標。
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向少年,年輕女性的聲音十分悅耳,在看清少年的長相時眼裏一閃而過一抹驚豔,她最後站定在少年的幾步遠說道:“森先生,抱歉久等了,我是阿寧。我想你已經從老板那裏了解了具體情況,我希望接下來你足夠配合。”
“是嗎?”
少年的聲音空靈的像是沒有絲毫重量一般,不似反問,也不是否認,輕飄飄的不帶一絲情緒。
阿寧怔了怔,麵前的人氣質太過特別了,就連聲音也極具個人特點,這樣的人,他是為了什麼和老板合作?
壓下心底不知何來的詭異感,阿寧心下已有防備,她移開放在少年的視線,公事公辦的說道:“請稍作等待,我們的‘向導’快到了。”
聞言,少年收起了自己遊離的思緒,似有所感的看向了不遠處正在向碼頭開來的汽車。
少年也就是我們的主角——森鯉,他是一個被係統帶走一千年的靈魂,在不久前才“刑滿釋放”被主係統以工作完成為理由投放回了本源世界。
原以為他回到的世界會是離開時的樣子,但當他意識回籠後才發現自己所屬的時代距今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
他忍不住發笑。
一千多年,這個時間足夠他認識的所有人死上百上千了,或許他應該為此感到高興。
……
不。
事實上,他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
森鯉十分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被係統帶走時,肉體已經死亡了,但由於死法不一般與場麵過於壯觀,他並沒有變成孤魂野鬼。
但如果他真變成了鬼,那大概會是怨氣最重的厲鬼。
他從不抗拒死亡,不論是什麼死法,對於能讓自己停止心跳這件事,他甚至不會反抗。
坦然的麵對死亡在他的認知裏是高尚的。
但在他真正麵對死亡的那一刻,他以極其痛苦的方式憎恨著自己死後振臂歡呼的萬人。
那些歡呼是興奮的,是喜極的,是為即將到來的虛無縹緲而雀躍的。
人群荒誕的舉行了盛大的祭祀,並為祭祀獻上了他們所認為的,最好的祭品。
至親的骨血,不可直視神明的雙眼,烈焰燒去了一切汙穢,血色侵染了整個祭台。
…………
一千多年,對人類來說可以輪回上百上千次,對於身處高緯度的他,他切切實實的度過了比一千年更多的時間。
他本來還期待著,期待著那群人看到自己死而複生的樣子,期待著……
“——他到了。”
阿寧的聲音將森鯉從源源不斷的負麵情緒中拉回,他控製著自己的思緒,神色淡淡的掀起眼皮望向不遠處剛剛下車的青年,視線維持了短短一瞬,他一目了然。
沒有搭理阿寧的意思,森鯉隻是瞥了她一眼就轉身徑直登上了那隻生鏽的鐵皮漁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