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嗚嗚嗚嗚…”一個頭發淩亂，左腳蹬著一隻草鞋，眼角掛著眼屎還沒揉開的六七歲女童在田間邊抹淚邊跑。
蘇凝香看著妹妹眼淚鼻涕一塊往嘴裏流的的慘樣，嘴裏的花生都不香了，坐在田埂間晃蕩的兩條黑瘦小腿也沒了興致：“怎麼了三丫？老四又搶你東西了？”
“嗚嗚嗚…不，不，嗝”隻見小丫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打起嗝來。
“先別哭，三丫，慢慢說，告訴二姐到底怎麼了”
蘇凝香看著妹妹哭得與往常不同，也麵露正色，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覆上小妹的肩膀，一隻手在背後給她順氣。
“姐，娘，娘在灶間摔倒，流了好多血，嗚嗚嗚…娘讓我去找爹和大哥，嗚嗚嗚…”蘇三丫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囫圇話。
“什麼！我這就去找爹，三丫，你先回家燒點熱水，去隔壁喊姚嬸子過來幫忙，乖乖在家等我們回來知道嗎？”
蘇凝香也意識到事態的緊急，娘親懷胎剛滿八月。
在古代生孩子本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如今又意外摔倒，可見情況不容樂觀，一個不小心就是一屍兩命。
蘇凝香顧不得去拍屁股上的草灰，撒丫子就往蘇父上工的田間奔，一隻腳的破草鞋都跑穿了洞，整隻鞋直接掛到了腳脖子上。
看見蘇孝正此時正在田間勞作，蘇凝香眼睛放光，隔著十五丈遠大喊道：“爹！爹！娘出事了，娘在灶間摔倒了！”
蘇孝正聽到二女兒如此說，一把丟掉手裏的鋤頭，頭也不回對身旁的長子說道：“我去請老隱婆，你先和二丫回家照看你娘…”話都沒說完人已經一溜煙跑沒影了。
蘇凝香跑到近前，看著一臉懵圈還沒反應過來的蘇青鬆，一把抹去額發間的汗，拽著大哥的手腕往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片刻之間，熱鬧的田間地頭隻留下一把沾滿泥土的陳舊鋤頭，以及被衣袖摩擦過還在原地不住搖晃的雜草。
回到家中三丫還在灶邊邊抹淚邊添柴，灶間的地上隱隱可見未幹的血跡，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連麗容痛苦呻吟的喊聲不斷從裏屋傳來，還夾雜著姚嬸子的聲音：“老蘇家的，堅持住，隱婆就快來了！”
蘇凝香蘇青鬆聽到這動靜就往裏屋衝，被屋內的姚嬸子一把攔住。
“你這倆孩子進來幹嘛，什麼都不懂，淨瞎添亂，蘇老大，你看你這一身泥灰，手裏還拎著鋤頭，一會衝撞了你娘，二丫趕緊帶你哥出去！”
蘇凝香這才發現大哥手中的鋤頭竟然都沒放下，一路拎回了家。
“哥，咱聽姚嬸子的吧，我們也不懂接生的事，進進出出的一會讓娘著了涼就不好了，你去迎迎爹吧，看看到哪了”。
蘇老大一向木訥，聽見妹子說的話也沒吱聲，頭微垂著，幾不可見地點了下，扭身就往外走，快步出了院門。
手裏的鋤頭卻還緊緊攥著，似乎忘記了剛剛姚嬸子說的話。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見蘇孝正領著一身穿絳紫色粗布麻衣，髻上插著一雙銀挖耳，紮著腿手提竹筐年逾半百的老嫗。
倆人匆忙走來，這估計就是蘇父請來的隱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