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低沉,隻有燭火跳動下,發出微微光線。

一股撕裂之感,湧入左夢庚的大腦,那感覺,就好似有人拿著刀在自己腦海中攪伴,要將自己的腦漿攪碎一般。

胸口像是被人按住,一口濁氣憋在胸口,怎麼也吐不出來。

一張小臉憋的漲紅,太陽穴的血管突突直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雙眼。

入眼是一片昏暗潮濕的庇護所,庇護所擁擠狹小,湧滿了衣衫襤褸的難民,臭氣熏天。刺鼻的氣味直衝得左夢庚胃部一陣翻江倒海。

此時正值盛夏,如此多的難民在庇護所內,吃喝拉撒,那酸爽...

來不及過多思考,一股陌生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入腦海,直疼痛左夢庚齜牙咧嘴。

崇禎六年夏,河南,陝州,左夢庚?

自己這是穿越了?

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來回走動幾圈,左夢庚登時心中暗自發苦。

原主的父親左良玉屯兵新安,這個倒黴蛋不知怎地,腦子抽了一般,非要跑到這陝州(今三門峽市)的弘農衛當差。

結果,農民軍攻破陝州,將其俘虜。若不是手下人眼疾手快,將其換上百姓裝扮,怕是早已遭了毒手。

饒是如此,他如今的處境依舊堪憂。

新安距離此地,雖然隻有兩百裏地,但是就大明官軍那速度,至少也得五六日方能抵達。

而且,就算抵達,也不一定打得過這夥賊寇。

這簡直就是天炸開局。

“喂喂,起來了,起來了,都他娘的別睡了!!”正悲歎間,忽然外邊傳來一陣喊聲,抬頭看去,就見幾個頭帶絲巾,腰懸長刀,身著粗布麻衣的漢子一臉凶相地走入。

“呸...真他娘的臭,要不是將軍有令,老子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

“你們誰他娘的會識字,站出來,俺們將軍說了,讓俺們找兩個會識字的書生。”掃視一圈,為首一名漢子,跨步而出,朝著眾人吼道。

話音一落,眾人皆是麵麵相覷,皆是不敢開口說話。好半晌之後,方才有一人顫顫巍巍舉起手來,說道:“我...我識得一些字。”

眾人抬頭看去,隻見那人身穿長衫,雖然渾濁不堪,但依舊可以看出是個讀書種子。

要知道,在大明識字率大抵不超過百分之五,在南方地區可能好一些,在北方地區,隻要你能夠多認得幾個字,那便是妥妥的文化人。

“好,算你一個,過來吧。”上下打量一番那人,為首的漢子點點頭,緊接著又喊道:“還有麼,給俺們辦事,吃香的,喝辣的,可少不了。”

“算我一個吧。”左夢庚深吸口氣,幾步上前,漆黑的眼眸之中透著些許堅毅,回道。

為首漢子一看,此人身高七尺五,輪廓分明,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雖然身穿粗布麻衣,但依舊難以掩蓋身上氣質。

一看就是大家族出來的公子哥。

“嘿嘿...算你小子運氣好,碰上了俺們,要是碰上八大王,就你這姿色,保不住要經手多少次。”拍了拍左夢庚肩膀,為首漢子露出兩顆大黃牙,笑著打趣道。

“哈哈哈...”此話一出,前來的農民軍皆是放聲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行了,行了,都他娘的別笑了。”為首漢子大手一揮,拍了拍左夢庚肩膀,正色道:“也算你一個吧。”

說完,領著左夢庚與那名瘦小書生,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之下,快步走出難民營。

出了難民營,眾人一同走向一處燈火闌珊的大帳,行至大帳,為首漢子停住腳步,對著裏邊恭聲請示道:“劉大哥,您要的書生,我們給您找來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俺親自與他們說。”話音剛落。裏邊傳來一陣粗獷的聲音。

“是!”為首漢子不敢怠慢,恭聲回了一句,又壓低聲音,衝左夢庚與那名書生說道:“都給我機靈點,伺候好了將軍,保不住跟著俺們飛黃騰達。”

左夢庚自是知曉,跟在這名貌似是農民軍統領的人身邊,方才有一條活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今也隻能賭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