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霜照的世界慘淡的一片。
“動作都給我麻利點!”
掐著嗓子的太監佝僂著腰,低聲嗬斥著跟在身後的太監們。
青梔提著食盒,腳步頓了一下,暗罵倒黴,低著頭,向前走著。
轉眼間她入宮已經有四年了。
四年來,她在這宮裏看盡了人性的醜惡,性子也從原來的大大咧咧變得小心謹慎。
巍峨的宮牆裏潛伏著吃人的怪物,行差踏錯就會丟了性命。
“哎,你過來。”
長滿趾高氣昂地睨著青梔。
她抓著食盒的手一頓,低著頭行了個蹲禮,瑟縮著,呐呐地說:“見過公公,奴婢奉命去給冷宮裏的主子們送飯……”
長滿嗤笑了一聲:“咱家又不是吃人的怪物,就讓你來給我們打個燈籠,害怕個啥?”
青梔已經沒了退路,隻能硬著頭皮,把食盒放在了牆簷下,抬起頭接過了長滿手裏的燈籠。
她伸長了手臂,抬高了手裏的燈籠給他們照亮。
暗黃的燈光下,長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看見她臉上密密匝匝的麻子,嫌棄地移開了眼。
青梔見他不再打量自己,鬆了口氣。
剛進宮的時候,她什麼也不懂,因為自己姣好的容顏,沒少被人下絆子。
甚至還有大太監想綁了她去做對食。
太監雖沒了根兒,但也算半個男人,也愛美人。
隻是他們心裏都極其扭曲,沒了根兒,總要用些奇奇怪怪得事物在床上逞威風,死在他們床上的宮女不計其數。
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自己配了藥,毀掉了臉。
自打毀容之後,她就被掌事姑姑從太後的甘泉宮發配到了禦膳房當一個送飯的小宮女。
除了月銀少了點,日子倒是安生了不少。
“彭彭彭。”
瘦削的太監舉著包了水牛皮的錘子把木龕釘在了牆上。
錘子和鐵釘碰撞的聲音在黑夜裏回蕩,讓人膽寒。
木龕釘好了,跛足的太監把蠟燭插在了牆眼裏,拿出提籃裏的香燭紙錢點上,接著拜了拜。
青梔這才知道他們是來打撈井裏的屍體,等他們拜完了,她也對著木龕行了禮。
瘦削的太監從木籃裏拿出紙錢,往火裏一扔,刀紙被燒的卷了起來,發出沙沙聲。
青梔舉著燈籠,火光映在她眼裏,涼薄的雙眼後藏著一絲對逝者的憐憫。
太監們木著臉,拿著酒葫蘆喝了一口,往井口奮力一噴,壯膽似的大聲喊道:“動手!”
他們擼著袖子上陣,用大鐵鉤熟練的打撈著井裏的屍體。
長滿依在牆上,手彎裏搭著拂塵,嘿地笑了一聲,“小丫頭,沒見過這陣仗吧?這宮裏哪天不出點事?這些天,宮裏那些風頭正盛的娘娘們都消失了蹤影,你說,她們能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