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兄,將來有什麼打算?”

“我乃天地之間的一隻蜉蝣,以我的腳力三天之內,連百裏都走不出去,隻能守著這一方風景,看他滄海桑田。”

陸蜉蝣搖晃著酒杯,眯著眼睛看著一旁溫暖的燭火.

“城東的道觀,城北的桃樹林,城南的麥田,還有這城北的茶館。”

陸蜉蝣如數家珍的點著一個個的地名,陸蜉蝣就算每十年隻有三天,這座城還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感情。

看來長生和人本來就是矛盾的,那位大能前輩幫助長生體解決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卻總也不能讓長生體隔絕一切的情感。

陸蜉蝣像是忽地想起了什麼一般,站起身來,雙手端著酒杯。

林典隨即站起身來,也將碗舉在眉心處。

這是要告別了。

“林兄,有緣再會!”

“有緣再會!”

兩人酒杯相碰,發出不是那麼清脆的響聲,兩人一飲而盡。

陸蜉蝣將酒杯輕輕放在桌上,再次作揖,隨後離開了茶館。

林典透過窗戶看著陸蜉蝣的背影,那件一塵不染的華服,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溫和,像是這世間上好的寶玉一般。

陸蜉蝣向著城東的方向走去,他倒是真沒什麼修為,竟是一步步的邁著。

陸蜉蝣越走越遠,慢慢就隻剩了個黑點,真就像一隻蜉蝣那般。

“這位客官,陸先生可是走了?”

林典看的出神,被茶館的老爺子喚住。

林典點了點頭,那老爺子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陸先生是神仙啊!”

“不知老頭子我下次還能不能等到給陸先生斟酒了。”老爺子明明這般說著,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擔心,似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還能不能再活十年。

林典怔了怔,將視線放在了老爺子身上,老爺子坐在剛才陸蜉蝣的位置,左手端著剛才陸蜉蝣的酒杯,右手輕輕捶著自己的大腿。

林典轉過身來,為老爺子斟酒。

老爺子倒也沒有拒絕,任由林典將清冽的酒液倒滿杯子。

“自從我記事起,陸先生就一直這個樣子,這裏的人們都說陸先生是神仙,是永遠不會老的。”

林典會心一笑,算是對老爺子的話表示讚同。

“你別不信!”

老爺子似乎沒有管林典做出了怎樣的回應,就仿佛是幾十年前同自己的發小爭論那般自顧自的說著。

如今,老爺子的發小早已沒了十幾個年頭。

幾十年間,這裏的客人都換了一茬又一茬,隻有陸先生好似隔絕於時間之外一般,還是一副俊美的模樣。

“陸先生可是真正的仙人。”

說完,老頭的右手也不捶了,直挺挺的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林典詫異,老爺子竟這樣合上了眼,離開了人世間。

一直在一旁收拾茶館的掌櫃自然也看見了老爺子閉上了眼,他慌慌張張的扔下手中的抹布,跑過來跪在了老爺子的麵前,大聲哭了起來。

嘴裏含糊不清的喊著爹啊什麼的。

林典將銀錢壓在了酒杯下,也離開了酒館。

。。。

自從那以後,已經過去了十年,林典又來到了這一片名叫滄瀾的仙界。

林典看著那與十年前一模一樣的招牌,還是那座茶館,裏麵還是有著說書先生眉飛色舞的講述著穿越者的傳奇故事。

隻不過,林典沒有前去討一杯茶吃,他向著城東邁了過去。

林典同樣沒有使用修為,一步步的向著城東的那不高的山上走去。

從城北到城東,不需要穿過城中,路途並不遙遠。

林典走在路上,這一個下界的小城,隻有城主稍微有點修為,其他的都是普通人。

他們的生命表長度對林典來說真的隻是一隻蜉蝣對於正常人的壽命那麼短。

但林典比陸蜉蝣清楚的一點在於,林典清楚的知道,他們的生命不值得修仙者憐憫,因為他們的生命不需要。

林典同樣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了二十多年,對於他自己來說,那二十年的時間在自己的生命中的占比不僅僅是長度的占比那麼簡單。

林典一身玄衣,背著手走著,他的視線所及之處,是這片街道的年月。

忽然,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襲入林典的耳朵,稍稍喚回了林典的神智。

緊接著,幾個力夫穿著大紅的袍服,扛著花轎向著林典的方向前進著。

林典馬上避開身形,以免自己衝撞了主人家。

當花轎按著特定的律動走過林典麵前時,林典通過花轎的遮簾看清了這次紅事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