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不才,家中排行老幺,高中輟學,打工三年……
今天,是除夕。
本來我要回老家的,可是我看了看餘額裏的50塊,沉默了……
想當初跟著小舅出來打工,他信誓旦旦的對我說帶我發財,可是到了鹽城後才發現,小舅把我騙到了傳銷。
要不是我裝瘋,可能現在都不知道死在哪兒了!
時至今日我都找不到小舅的人,我也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我媽,畢竟我媽對這個小舅那是當寶貝兒子養的,比我都親!
我抱著手機看著這僅剩的五十塊,想了又想,還是按下了熄屏鍵。
我頹坐在床上,發現我他娘的真窮,窮到家了,還怎麼有臉回家過年?房租欠了兩個月,工作也沒了……
這時候,手機鈴聲響了,我看了看屏幕,暗罵一句怕什麼來什麼。
“方不才,你房租交不交?再不交趕緊滾蛋,否則報警!”
房東惡狠狠的聲音從手機裏傳過來。
我心裏一萬句草 你 媽,但是哪敢嗆她呀,隻能陪笑臉道:“李姐,再寬限三天,我一定能湊齊給你。”
李姐聽到又要寬限,破口大罵:“你他娘的,窮就不要出來打工,占著茅坑不拉屎,沒錢明天一早立馬滾蛋,別影響我做生意!”說罷,電話裏隻留下一段長音。
出來打工不就是因為窮,不窮我還出來打工幹什麼,我當房東好了!草,什麼垃圾,狗娘們!
我再也忍不住,對著手機一頓痛罵,順帶把她全家老小都問候了個遍。
可是不得不要麵對的問題:明天一早,我得流落街頭了……
心中淒涼,從傳銷窩死裏逃生,好不容易找了個廠子打螺絲,沒想到老板跑路,辛辛苦苦兩個月,到頭來白幹一場。
我真他娘的倒黴到家了!
我不想等明天麵對那個臭娘們,再被她奚落一頓,幹脆卷了鋪蓋被子連夜跑路。說來也可憐,除了一張厚棉被,我隻有幾件衣服,乞丐都比我家當齊全。
鹽城沒什麼娛樂場所,工廠倒是建了一大片,所以一到過年,外地打工的基本全回老家了。沒了生意,小吃店飯店啥的全都關門,更加空蕩蕩,像個鬼城。
我抱著小不拉幾的行李箱站在樓下。寒冷的風刮過,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急忙往樹下有一人高的郵筒下避風。
我正在鬱悶深更半夜的能去哪兒,此時被一家麵館吸引住,它開在馬路對麵,單開的玻璃門上掛著一副‘梧桐麵館’的手寫招牌。左邊的落地玻璃窗上落滿了熱騰騰的蒸氣。裏頭隱隱綽綽的,好像坐滿了人。
我心裏好奇,什麼時候這裏有家麵館了?最奇怪的是,附近都沒人,怎麼這裏生意這麼好?
肚子突然一陣咕咕叫。今天晚飯也沒吃,此時正餓的不行。懶得再多琢磨,徑直朝麵館走去。
可一進裏頭,卻是半個人影都沒有,淒淒涼涼的隻有個老頭坐在櫃台裏,托著副老花眼鏡瞧了我一眼。
我以為看錯了,可是……
桌上明明有很多麵碗,有些還冒著熱氣,而且……
老頭見我發呆,朝我叫了一聲。我回過神,疑惑的問他那些麵怎麼都沒動過,甚至連筷子也是整整齊齊擺在旁邊。
老頭用他那雙皺巴巴的眼睛瞥了眼那邊,不當回事。
“我隻做生意,他們吃不吃我不管,你吃不吃麵?”
老頭有些不耐煩。
我心裏仍覺得奇怪。一個人覺得不好吃那是情有可原,這麼多人都一動不動,就很詭異了。
“吃,還是不吃?”
老頭不爽的瞪著我,好像我再不吃就要趕我走。
遂點了碗鹹菜麵,舀了兩勺酸蘿卜,挑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
此時麵館裏的電視機上正在放春晚,一個明星又唱又跳。我心裏真羨慕啊,這些個明星唱首歌的錢,我他媽的得幹一輩子!
唱的是什麼我沒聽過,但是唱著唱著突然換了台,咿咿呀呀的唱起了戲曲。大過年的誰愛聽戲呀,正想讓老頭調回去,抬頭時,卻意外看到馬路對麵有個女人在看這邊。
她站在梧桐樹下,裹著件米色風衣,朝著我搖了搖頭,好像在可憐我。
我本就纏了一身倒黴事,這個時候又來個神經病,不免火大。正要出去理論,那女人卻轉身走了。
我一肚子鬱悶,卻也無可奈何。把湯喝完,抹了把嘴,起身去付錢。
“鹹菜麵,35。”
老板頭也不抬,但他的話卻讓我瞳孔一震,“多少?”
老板敲了敲櫃台上的價目表,對我滿臉鄙夷:“瞎了?”
價目表上確實已經明碼標價,但是也太離譜了,誰家一碗鹹菜麵賣牛肉麵的價!不對,他憑什麼罵我瞎!
正要和他理論,老板抬起頭,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說:“吃都吃了,付錢,走。”
我更震驚。這年頭開店的這麼囂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