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淩晨三點,我獨自一人坐在城南派出所的審訊室。身上的傷得到了簡單的處理,但隨處可見的淤青像是苔蘚般附著在我皮膚上。
一天兩次光臨警局,這也算是打破了我生平的一項記錄。
“姓名……”
“陳默。”
“年齡……”
“26。”
“性別……”
“額……警察先生,我的性別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吧?”
坐在對麵的民警抬頭看著我,眉頭一皺,繼續問道:“為什麼打架?”
我癱坐在椅子上,歎了口氣:“哥,我就是一個平民百姓,不是惹事生非的愣頭青,剛才我都已經和你們解釋過了,是那群人先動的手。”
我指了指臉上的傷,“您看到了啊,證據都在我臉上擺著呢,我才是受害者。而且當時那麼多證人,您可以隨便問。”
警察放下手中的筆,說:“那送去醫院那個人又是怎麼回事兒?你別告訴我說他是自己喝醉了摔的。”
我挑了挑眉,義正言辭的說:“我那屬於正當防衛,是他先動手打的人。您是人民警察,我相信您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民警盯著我半天不說話,又拿起筆刷刷的記錄起來。“醫院那邊和其餘的那幾個人我們同事都在核實,是非對錯我們自會調查清楚。”
我晃了晃手腕,費力的咧嘴笑道:“那您看我什麼時候能回去?”
民警喝了一口水,說:“你們這屬於聚眾鬥毆,需要通知家屬,至於什麼時候回去,得等到我們調查清楚才行。”
我說:“不用那麼麻煩,隻要您調查清楚,證明我的清白,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回去的。”
民警一臉疑惑的問我:“通知家屬過來接人是必要的,怎麼,敢打架還不敢叫家裏人來接你?”
我眼神黯淡,說:“母親腦梗,現在在療養院。”
“那就叫你父親來。”
我搖了搖頭,“沒見過,不確定是否還在人世,更來不了。”
審訊室裏一陣沉默,民警歎息一聲,起身過來給我解開手銬,“聯係一下你能聯係上的人,好好休息等結果出來,如果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隨時叫我。”
門被帶上,我摸出手機,無助的打開通訊錄。手指上下滑動,通訊錄一眼就能望到頭。我沒有可以聯係的家屬,也不會有人大半夜的跑來警局撈我。
眼眶微紅,心裏突然委屈到極致。我怔怔的看著通訊錄最下方的那個名字,也許,也隻有她能伸出手拉我一把了。
電話接通,傳來唐馨睡意朦朧的聲音:“陳默,大晚上的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說:“唐馨,還得麻煩你再來城南派出所一趟。”
電話裏沉默了幾秒,她聲音提高幾分:“怎麼了?”
我說:“對不起,我也走丟了。”
2
母親後悔過嗎?
並不冗長的記憶中,母親似乎永遠都是低著頭。低著頭幹活,低著頭炒菜,低著頭哄我睡覺。她偶爾抬頭,也隻是為了看清楚長大後的我。
小時候不懂什麼是生離死別。村裏有老人去世,母親帶著我去幫忙,小小的房間裏跪著一排人,正中間擺著一個長條形的盒子,盒子裏躺著某個人的一生。
他們跪在盒子前,哭的撕心裂肺。我懵懂的站在一旁,也有模有樣的學著他們嚎啕大哭。
小孩子好奇心的出發點總是出奇的怪,我曾抓著這個問題問過很多人,得到的答案也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