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郎……?”
身後,一聲無比顫抖的聲音響起。
寰幕緩緩回頭,看向高台之上。
蓋頭被一點點扯掉,露出丁希窈不可置信,卻又無比失望的眸子。
看著她眼底波湧不斷地淚水,寰幕眉心一刺,腳下依舊紋絲未動。
在場眾人無一不保持沉默,就連寰府下人們,也都各個兒都神色緊繃,頗為無措地注視著這對新婚夫妻。
“希窈,咱們走。”
隨著一聲低沉,丁老爺率先從喜凳上起身,背著手走下高台。丁夫人自然緊隨其後,卻也不忘伸手拉丁希窈一把。
丁希窈識趣,如今的她可以說淪落成了宏城商賈間的笑柄。縱使這寰幕有千般好萬般好,現如今也都不好了。
丁家眾人紛紛散去,賓客們見新娘子都跑了,這個親許是得黃,也都找了借口想要先走一步。
寰幕自是不會多說,遣了聆風和幾個得力的家丁,將賓客們一一送出了門。
眨眼間,內閣院一下空了不少。寰幕的眉頭始終皺著,未有一刻得到緩解,直叫人見著心裏發怵。
寰鶴不知何時已經將折扇收起,臉上罕見露出了冰冷之色。
“大哥。”寰鶴說。“你欠考慮。”
寰幕蒼白的笑了笑:“我隻是現在才懂,有些東西本就不能讓,更不能殘忍到,讓別人替我承受因果。”
“我對不起若憫,更對不起丁小姐。所以這親,我結不了。”
“大哥早幹嘛去了?”
寰鶴迫不及待道,那雙眸子寒意更甚,看寰幕的眼神也再沒了平時的敬佩之色。
寰幕知道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了罪人,但他也無所謂,此時此刻,他一心想的都是如何將天若憫留在自己身邊。
……
早就備好的馬車已經在院外等候多時。
天若憫一刻不停,從寢間裏拿出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後,便悶頭上了馬車。
齊威貌似比天若憫還要急,還沒等坐穩,便催促著馬車快些走。
他這是生怕寰幕會追上來,又怎能不擔心?
二人在轎廂裏沉默良久,齊威突然開口:“我們……換個地方生活吧?”
此時的天若憫心不在焉,出神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抬眼:“嗯?什麼?”
“我說,我們換個……”
“籲————!”
忽然,轎廂外一陣喧鬧,天若憫被馬車突如其來驟停甩進了齊威懷裏,額頭更是狠狠磕在了齊威胸前佩戴的掛珠上,破了皮肉。
“公子,前麵有人攔路!”
聽見車夫的慌張,天若憫勉強直起身子,滿目疑惑地看向齊威:“撞到人了?”
“我下去看看。”
齊威抿唇,方才離天若憫太近,一時間有些恍惚。這會兒才不情不願地扶著天若憫坐回對麵。
他話音剛落,轎廂的簾子便被人粗暴地撩了上去。天若憫猛地側過頭,看清來者後,神情頓時冷如冰窟,當真是一點好臉都不願給。
“你來做什麼?”
齊威看寰幕的眼神,早已沒了從前的兄友弟恭。此時的他眉宇間充斥著不小的敵意,且這股敵意還在逐漸加深。
“若憫!我有話對你說!”
寰幕異常失態,那雙淡淡的眸子裏,此時滿是焦急。
天若憫一點好臉沒給,倔強地別過了頭:“你有話應該對丁小姐去說,對丁府上下去說,而不是巴巴攔了我的車,讓我難堪。”
“我如今才懂得,有些東西不能讓!其實我早在荔城尋過你,見你和寰威將店子打理的那樣好,以為你們已經……所以才決定放棄,選擇找個合適的女子,延續寰家香火。”
“若憫,你看看我。”
天若憫原本緊蹙的眉頭蹙地更深了,神情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震驚。
齊威心頭警鈴大作,竟狠狠推搡起轎廂前的寰幕來。“快走!”
“若憫!!”
寰幕雙手緊扒在轎廂的門檻上,任由齊威如何推搡,脊背依舊繃的筆直。
天若憫無奈,歎了口氣後,淡淡道:“那我就實話說了吧。”
“從你當眾悔婚的時候,我就對你心死了。”
寰幕聞言,整個人仿佛被驚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
天若憫緩緩回看,轎廂外湧進的陽光就這樣傾灑在她白如凝脂的臉頰上,白的令人刺眼,卻又萬分奪目。
寰幕有些看不清她的樣貌了,卻依舊努力睜著眼,一寸寸盯瞧著天若憫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