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貝知道子奇去世的消息的時候,子奇已經去世好多天了。等學校一放寒假,她便迫不及待地回家了。回到家的第二天,小貝就直奔子奇家,她要去看看子奇。
又是一個大雪天!
快到中午的時候,小貝就到了縣城。她走過城中,走過熟悉的街道。這裏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是在這裏沒有了子奇。
街上行人很少,小貝打著傘緩緩地走。走到大十字的時候,她自然地就拐到了度假村。小貝走進去,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找師傅,那個善良和藹的老頭。
走進師傅工作室那棟樓一樓的盡頭,她敲了敲門,可沒有人應答。等了一會,還沒有人,她無奈地出來了。到前台問了工作人員,那人驚奇地說:“咋還找老賈呢?他不是出國了嗎?這裏的工作室早就撤了,撤了,沒有啥了。”
出了度假村,再往前走一截,離子奇家就近了,小貝的腳步也更慢了。這條路,她和子奇走了無數次,她似乎都能聽到那些曾經的歡聲笑語,她都能記起在哪個路口,子奇對她說了什麼話,在誰家門口,子奇把她逗笑了。而現在,隻有她一個人走在街上,腳步是那麼的沉重。
小貝停下來,放下傘,抬頭看看天,任雪花落在臉上。她感覺越走腦子越亂,冰涼的雪花讓她清醒了。
小貝站在通往子奇家的街口,遲遲不敢進去。她在街口來回踱著步,漫無目的。最後,不知不覺,她竟走向了學校。在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她停下了,雖然校門口一個人也沒有,但她還是沒有過去。
小貝站在那兒,麵向學校,不知為什麼,眼睛竟濕潤了。
不知過了多久,從學校大門走出兩個學生,他們推著自行車,一邊走,一邊又說又笑的聊著。小貝睜大了眼睛——他們是胖子和瘦猴!聽蘭蘭說,他倆都考上了滿意的大學,今天,他們一定是去看望老師去了。
兩人從學校出來,向南拐去,剛要上車子,旁邊過來兩個人,低著頭,其中一個不小心撞了瘦猴一下。小貝定睛一看,那兩個人是楊死狗和瓜老漢!
小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兩個人又要訛人了嗎?這時,瓜老漢推了瘦猴一下,嘴裏說著什麼。瘦猴向後退了一步,車子倒在地上。胖子將車子撐好,走到瘦猴旁邊,楊死狗攔住胖子,用手指著胖子說著什麼。胖子附到瘦猴耳邊說了什麼,突然,轉身,一拳打在楊死狗的脖子上,楊死狗慘叫一聲,向後一仰倒在地上。胖子抬起腳,在楊死狗頭上身上一通狂踩。瘦猴也揮起拳頭,迎麵打在瓜老漢臉上,頓時,瓜老漢鼻子血流如注。瘦猴又抬起腳踢在瓜老漢右膝蓋裏側,瓜老漢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瘦猴抬手啪啪就是幾個耳光,接著抬起飛起一腳踢在瓜老漢胸口,瓜老漢倒在雪地裏。
胖子和瘦猴指著趴在地上的楊死狗和瓜老漢,嘴裏罵著什麼。兩個無賴不停地求饒。小貝看著兩個無賴被打,既害怕又痛快,但她隻在原地站著,沒有過去。
最後,小貝看見楊死狗和瓜老漢跪在地上給胖子和瘦猴磕了幾個頭,然後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跑了。胖子和瘦猴也騎上車飛馳而去。
小貝激動地有點發抖,她想喊住胖子和瘦猴,但不等她開口,那二人已經騎著車子消失在風雪中。
站在雪地裏,小貝清醒了許多。看見胖子和瘦猴,她感到一絲溫暖,也更像她的子奇了。於是她快步向子奇家走去。
快到子奇家門口,小貝忍住淚向大門望去,隻見大門緊閉,門口是厚厚的積雪。她走到門口,看了看,大門鎖著。她靜靜地站著,注視著這個她住了一年的地方。門口的桐樹早已掉光了葉子,茂密的枝條上掛滿積雪。
小貝站在門口,麵前這堵牆的那邊,就是子奇的床,子奇可憐地在床上癱了大半年時間。她像照顧嬰兒一樣照顧了子奇一個多月。門的那邊,是盛滿了多少歡笑的院子,現在卻人去樓空。她和子奇曾經滿懷希望,一定能讓子奇恢複。她盡心了,但子奇還是走了。
隔壁張嬸看見了小貝,她看著像,又不敢確認,就緩步走過來,歪著頭看小貝。小貝看見張嬸,對她點點頭。張嬸驚訝地問:“你是奇奇家那個女娃吧?快到我店裏歇會吧。奇奇他爸住城裏,子奇沒了,也沒了牽掛,就把莊子賣了。”
站在張嬸的商店裏,小貝聽張嬸說了她走後子奇的情況,以及子奇臨死的遺言。張嬸說:“把你的手帕、給奇奇寫的信,還有奇奇抄的佛經,都放在棺材裏了。那段時間,奇奇不知道怎麼想你呢!”小貝強忍著悲痛,但眼淚還是止不住流了下來。張嬸扶住小貝說:“你別太難過了。你對奇奇夠了。村裏人都說了,奇奇遇見你是他的福,早早走了,是他福薄。你對他夠了。”小貝嘴唇抖動著說:“他對我也好。”張嬸讓小貝喝杯熱水,憤憤地說:“看把你害的!你還是個學生,還是個孩子,可你比父母還精心。都是奇奇不好!”小貝搖搖頭,低聲說:“這一年,我們都很快樂。我照顧他的那段時間,我們也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