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長川目瞪口呆,怔怔看著那雙稚嫩的手,又低頭瞧了眼一絲不掛的軀體,忍不住拍拍肚子,彈性十足。
“我變成人了?”喃喃間又瞧見腹下長著‘蚯蚓狀’的物體,一頭霧水:“這是個啥?嘖~好醜,拔掉吧!”
念叨著正打算伸手,突然有一鐵塊砸穿了殼,不等他反應就破口大罵:“還他娘地玩?!”
八爪揮舞著驀然漲大,扯著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告訴你,爺已經守了你七七四十九天,現在火氣很大!你最好別磨蹭,否則爺一口吞了你!”
“四十九天?!”浮長川驚訝不已,“可我明明隻閉眼了一小會兒……”
“坐而忘其身沒聽過?”鼎爺顯得很不耐煩:“真以為自己是天選之蟲,僅用一晚就領悟靈竅境、蛻形成人?這都是張癩子用丹藥一點一點喂出來的!”
“不用猜,他這般仍是為了提升藥效?”浮長川心中了然,鼎爺沒否認,隻說道:“就算養頭豬,宰之前都得好吃好喝伺候著不是?”
“有道理,可你為什麼要在這守著?”見浮長川一臉真誠的疑惑模樣,鼎爺忍不住啐上一口!
“本打算在你出事時,第一刻將你吃掉,免得浪費食物。誰想到你居然還活著,嗤!”
說話間鼎爺已拽著浮長川走出殼衣,時月明千山,晚風輕柔一吹,但覺一股異香自他軀體生發,令他忍不住感慨。
未料一旁的鼎爺卻是‘咯咯咯’直笑,陰陽怪氣說著:“那可不,山間野神最喜歡這種味道!”
不等他琢磨,鼎爺忽地一跳,跳到來人的掌心上,說:“告訴張癩子,爺的任務完成了,十天內不準打擾爺!”
“是,辛苦鼎爺了。”聽得那熟悉的聲音,浮長川驚喜抬頭,果然瞧見驚秋粉撲撲的笑臉,不覺一笑:“你也守了四十九天?”
驚秋點頭又搖頭,笑道:“時常要替師傅做事,不能時時守著,但一有空就來瞧瞧你。沒想到兩個月不見,你都和我一樣高了。”
“多謝。”浮長川一笑,鼎爺倒不樂意了,罵道:“爺守了你這麼久,怎麼沒聽你說句‘多謝’?呸,小白眼狼,爺不管了!”
說罷又不給反應時間,自個兒鑽進驚秋腰間的寶囊中,著實令浮長川摸不著頭腦:“他究竟犯了什麼病啊?”
驚秋淺然一笑:“恐你入定時被野獸妖怪驚擾,鼎爺日夜不休地守了這麼多天,難免有些火氣壯,別在意。”
“他居然會這麼好心?”浮長川不敢置信,驚秋則攤了攤手,說:“走吧,趁子時未到,咱們先回道觀。”
說話間,他將早已準備好的衣服拿出,蹲下正打算替浮長川穿上,免得他繼續在月下‘遛鳥’時,卻聽一聲驚疑。
“師兄,你的耳朵?!”
浮長川圓睜著眼,怔怔盯著那空無一物的右耳,腦海中驟然掠過那張豬腰子臉,緊咬住牙:“張癩子幹的?”
“啊?”驚秋下意識摸了摸那本該長著耳朵的地方,不以為意:“這個啊,是‘山神’拿走的,與師傅無關。那天……”
驚秋簡要說了下那天的情況,浮長川入定後,鼎爺讓他回道觀找張癩子,未料竟在路上遇著‘山神’攔路。
依‘山神’的說法,若想過路必須要繳納香火錢,驚秋當時嚇壞了,隻得任由‘山神’剝取,於是就被拿走了耳朵。
“師傅說那‘山神’原本有鎮民供奉,生活還算滋潤。自從清流鎮破敗後,祂就成了野神,四處攔截過路人要香火錢。”
驚秋牽著浮長川的手往回走,邊走邊說:“師傅也說了,那‘山神’多在子時前後出巡,趕在那之前回去就沒事。”
“等等,子時?”浮長川皺起眉:“也就是說,有個野神在清流鎮附近遊蕩這件事,那賊老道一早就知道?”
見驚秋點頭,浮長川隻感到一陣惡寒:“難怪那天會大發善心,還不準我們回去……”
他想著,不由得攥緊拳頭,對那賊老道的厭惡更深!
與此同時,又有一股愧疚湧上心頭:‘若非被我連累,師兄也不至於丟了耳朵。’
小小蜉蝣不懂太多大道理,隻知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遂他暗自下了決心,要努力修行,盡可能保護驚秋周全。
‘哪怕蜉蝣的力量微不足道!’
打定主意,不過他也明白自己跟賊老道的差距,更知保命要緊,若是命喪於此,那一切都是空談,畢竟無有反抗的憤怒是徒勞的。
“師兄,我們盡快趕回去吧!”
幽光浸洗著此間山林,為了盡快趕回道觀,他們一路上都不再閑聊,隻顧埋頭趕路。
可森林中滿溢著寒氣,間或不知從什麼地方,忽然會有一陣細碎的響動傳來,陰森森的,令人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