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失色,黑暗中隻聽交雜踏斷枯枝腳步聲逐漸逼近。
“準備迎敵!”頭領大喝一聲,老三、老六紛紛掏出兵器,向黑影衝去。
細雨打著葉子,林間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嘶”的一聲,枝上的綠葉被切成了兩半。
“老……老二……你……”曾經叱吒風雲的老大,現如今重傷倒地,一命嗚呼。他們的兵器斷開幾節,插進了黃泥地裏。
其餘幾人也永遠的長眠於此,老二單膝下跪,雙手抱拳。開口道:“白遠叩見恩人,吩咐我的事情都做完了。”
剛剛一番亂戰,月光灑在鬥笠下冷峻的臉龐,他的臉色稍微緩和了幾分。點點頭,雙手托起白遠連忙講道“快快請起,辛苦你為了騙取他們的信任,還讓你在那裏待了整整五年。”
“別這樣講,是你救了我。這五年裏我無時無刻都想手刃這些惡賊。”
隨著搖曳微弱的火光,曾經的往事浮現眼前。
白遠的童年極其淒慘,他出生在桂花村。幼年時期,他父親因為一次外出打魚回家的路上,腳腕因為下水緣故,褲子卷到了大腿上。路過一片雜草地裏,被一條銀環毒蛇咬到小腿後不治身亡了。
而他的母親同年冬天,那時大雪紛飛。家裏沒有取暖的衣物,被活活凍死。他叔叔因為多日未見母子二人前來串門,放心不下他們母子。前去看望,他推開了那半虛掩的籬笆門,踱步進了房子裏。發現他在灶台邊上蹲著,手腳凍的直哆嗦,腳掌背上起著凍瘡,嘴唇凍的發紫,右手緊抓著半塊幹糧用牙齒費力的磨著,叔叔把他捂進自己單薄的棉衣,帶著他離開了家裏。
來年開春叔叔拿著剩餘不多的積蓄,安葬了他的母親,之後的日子裏他叔叔教他讀書識字,他也勤奮學習,沒紙的時候,用村裏長的桂樹枝丫折下寫字,因為紙比較貴,他叔叔還要賣字為生。舍不得給他用來練習,但有剩餘的一些品相不太好的字,紙的背麵也會給他用來練習書寫。
可惜好景不長,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天夜裏,一夥土匪闖進了,他們的村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將他們村子洗劫了一遍,他叔叔為了保住門口養的幾隻雞被就被一刀殺了。在這個草菅人命的時代裏,人的命比雞都賤。
白遠蹲在門後,他的身體瑟瑟發抖,眼裏看著這些人,瘋狂的甩著砍刀破壞了屋裏那些木桌、木凳。他眼睛含著淚水,用牙齒緊咬著嘴唇,下唇被咬出了血印。他知道不能出聲,出聲也跟這些桌子,凳子一樣的下場。那些桌子包含著他和叔叔美好回憶,曾經一幕幕湧在眼前,叔叔溫暖而寬大的手握著他的小手拿筆,“一,這是一。二,這是二。”一聲聲一幕幕重現眼前。
隨著畫麵的消失,他在門縫裏瞥見那個讓他永遠忘不掉的臉,那個人的臉沾滿了他叔叔的血,在屋外發出癲狂笑聲的臉,也就是現在倒在泥濘地裏的這張臉。
他在門後發著呆蹲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的黃昏時分,木門被緩緩推開,一襲黑袍垂在他呆滯的麵前。這個男子輕聲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還是晚來一步。”他似乎發現了身後有東西在動。回身看見了白遠,蜷縮在門後。瑟瑟發抖,黑袍男子順勢彎腰右手一把摟將他摟進懷裏,離開這間充滿血與淚的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