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曼將趙梅留下來地孩子接到了自己的身邊,沈文留在“如意閣”的次數漸漸增多。錢曼又有了自己的孩子,這一年她二十二歲了。她的小小心頭肉,她小小的阿端。
阿端從小就長得很漂亮,一雙眼睛更是像極了錢曼。阿端剛剛出生就很安靜,不大哭更不會吵。錢曼想,這是她的孩子,是她在這座冷寂的大宅子裏隻屬於她的。
剛剛生完阿端,她依舊漂亮,一點也不見臃腫,甚至比以前還要光彩照人。沈文躺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卻想抱住阿端那柔弱的但是溫暖的小身子。
阿端漸漸大了,眉目長開來,愈加地漂亮起來。於此同時,沈文卻漸漸地不再踏入“如意閣”了。錢曼生完瑞雪之後,越加覺得孤寂冷清,而此時她的孩子一個個大起來,都住在了自己的房裏。每每午夜夢回,她總是一個人看著窗外月白在屋內打出的光影遊移,然後漸漸消失。
錢曼一個人守著自己二八年華時的小心思天荒地老。
府裏的大少爺掉進了池塘裏,阿端木著一張臉送去了螃蟹,她偷偷地笑:誰說她的阿端是傻姑娘的?她悄悄地跟在小廝身後,卻無意間聽到二房在訓斥她冒失的兒子:“書房是你能進的麼!那畫像是你能拿的麼?”
大少爺苦著一張臉:“那畫像好像三娘和四娘啊。”
錢曼悄悄退出去,當天晚上她就悄悄地潛進了書房。她見到了那畫像,是啊,那麼像她和趙梅,卻偏偏不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她終於在多年之後見到他口中的阿環。
園子裏那麼多流言,她不願相信。她看著那雙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終於悲從中來。
可是為什麼,連她的阿端都要與這個女子如此相像。難怪啊、難怪,錢曼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的夫君看阿端的眼神那麼奇怪了。是極深的眷戀卻又是極深的恨,是喜歡卻又是討厭。
錢曼來到阿端的房裏,阿端睡得正香。那一年阿端十三歲,容貌初成,漂亮無雙。可是錢曼卻想:阿端啊阿端,你是真傻呢還是裝傻呢?如果你是裝傻,為什麼他看不出來,為什麼他要討厭你?
第二日夜裏,沈文醉了酒,待在書房裏不出來。錢曼端著蓮子羹候在門口一夜,親眼見得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子為了另一個女人哭得不可自已。錢曼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一個自己聽了要哭的笑話。
沈文不喜歡阿端,他喜歡瑞雪。錢曼覺得這也好,總歸還是有人能夠討得他的歡心的。可是阿端在自己身邊,沈文很少來。阿端回自己房裏,沈文便會來一次。錢曼的心開始慢慢地變質了,她後來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那是她的心頭肉,她怎麼下得去手?
她的小阿端,被她丟在了大雪裏。那一夜,沈文又醉倒,他力氣突然變得很大,錢曼很疼,卻死抿著唇。最後,沈文睡過去。錢曼撫著沈文的頭發,突然一笑,她開始發問:“沈文,你記不記得十九年前你在長安街惡霸手裏救下的一個女子呢?”
沈文沒有動,她的問話在空氣中盤旋一周後還是由她自己回答。錢曼笑了笑:“你一定記得,你一定記得。”她眼角有一滴淚滑下來:“不,你不記得了。”
阿端在二皇子的懷裏跳下來,傻笑著對她說:“娘親,我回來了。”她的小姑娘,似乎什麼都不知道,可又似乎什麼都知道。她想起很多年前,她抱著阿端的日子,然後便感到心髒揪起來地疼。她突然想要放棄,她沒有能力喜歡一個人那麼久。
錢曼看著她的阿端出嫁,爭吵。她看著她的阿端被一個男子捧在懷裏。可是阿端,娘親對不起你啊。這個男子為什麼偏偏是趙梅的侄兒呢?
這個世上是有報應的,錢曼相信。可是這個報應不應該她的阿端來承擔。她向自己的頸間套上白綾的那一刻,她恍惚間看到了剛剛出生的小阿端。雪白的身子,滴溜溜的大眼睛。她念叨,佛主啊,我已來贖罪,請不要降罪於我骨血。
錢曼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終於釋然,她這一生做了很多事,錯事、惡事,可是到頭來到底也沒換來一個人。不過,這一次她不再是為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錢曼的番外……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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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