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子裏,充斥著吼聲,巴掌聲,一個黝黑皮膚的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在拽著鼻青臉腫的女人頭發吼道:“錢呢?我問你錢呢?天天死板個臉,我就是你克的黴氣!”

女人緊緊抓住發根緩解頭皮拖拽疼痛,身體向上跪爬,麵朝男人哀求著:“家裏吃喝拉撒都花了,你天天在外喝酒,掙什麼錢回來,哪還有什麼錢給你讓你去買酒,這又去哪喝了醉醺醺回來找事……”

說完哇哇大哭,男人被女人哭聲,喊聲震的頭腦一擊,拽著她的頭往牆上撞:“你個掃把星,你怎麼不去死,哭哭錢都被你哭沒了!”

牆上燈泡晃動不亮的光,咚咚的聲音聽的人心慌,更難聽的罵聲透著門縫傳出來,此時門外站著回家的醬醬。

小女孩趕緊推開搖搖晃晃的木門:“爸,你別打我媽,快放開。”

上前拖拽著父親,祈求他放開媽媽,這時候倒在地上母親回過神來,對著女兒喊道:“孩,救命啊……”

無助贏弱的聲音嚇得醬醬淚流不止,更大聲哭喊,“放開快放開,”醬醬又怕又恨看著醉酒的父親。

顯然他看起來酒已經醒了,男人順著聲音終於注意到旁邊的女兒,但又看到她痛恨失望的眼神,更是又氣又急,發泄般拿起旁邊的板凳照著女人頭上拍了幾下,鮮血從她頭上湧下。

醬醬看到這一幕,大聲尖叫,“來人,快救救我媽媽,你不是我爸,為什麼,你這麼狠心!”男人聽到這裏把凳子狠狠朝著孩子扔去:“砸死你個白眼狼,不看看是誰給你養大,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鮮血滿麵的女人尚有幾分清醒,抱住還要打孩子男人腿,無助道:“別打我孩子,她小,啥都不懂”,又對著醬醬喊道:“孩,去前院找你嬸娘,去找其他人來救我”

醬醬捂著被父親砸傷的腰,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轉身往外跑,路上太急又摔了,太恨自己沒有多生一雙腿,又恨這老天爺讓我跟媽媽遇到這樣的人,敲了幾戶人家黑漆漆就是沒人開門,這樣的事情不知道發生多少次,鄰居們勸了多少次,女人也不離婚,又被男人罵了多少次的多管閑事,漸漸都歇了勸,一聽打罵聲各家都關起門來坐在屋中唉聲歎氣。

醬醬又哭又喊,往外走了很久,才遇到一戶開著門的,醬醬一看這是劉家大娘家,院裏狼狗撐著繩子,呲著尖尖的牙,向著醬醬撲了幾次,她也不管平日怕得要死的狗,隻管遠遠避開跑進堂屋,衝著屋內:“大娘,快去救救我媽媽,我爸快打死我媽了!”

劉大娘:“哎!這楊家兄弟這是咋回事,日子不過了嗎,天天打媳婦,走,趕緊去。”

大娘一低頭看到醬醬腿上都是血,心疼不已。

“孩怎麼弄成這樣。”大娘用衣襟內層擦拭著女孩。

醬醬對大娘哭道:“摔的,快走吧,別管了,快救我媽!”

大娘哎呀歎口氣背起醬醬趕緊去她家,又勸又罵這才拉開毆打的男人。

那天夜裏父親不知去向,醬醬用水擦拭母親的臉,頭發,盆裏混合著泥巴,血,醬醬淚水滴落在毛巾上:“媽,咱們跑吧,就在這做什麼,難道真的要這樣過一輩子嗎?”

醬醬的媽媽歎氣:“孩,去哪呢,去了哪裏都被他找到,回來又是一頓打,逃不掉的。去拿把剪刀,我把頭發剪短了,那畜生還能再拽我頭發”

過來一年,醬醬媽媽開始生病,鼻子酸澀,頭腦發麻,再後來正說著話卻無緣無故的翻白眼,這些症狀發作的越來越急,醬醬媽媽沒有錢去看病,醬醬求父親帶媽媽去看,父親卻看著媽媽說:“她裝的,你也信……”

醬醬呆怔著。

後來有一天,懶惰的父親終於做了一次手工麵,一家人圍坐在小小的破舊飯桌麵前,桌上也沒有了酒,歡聲笑語。

坐在醬醬對麵的媽媽卻翻了過去,口吐白沫,手腳抽搐,醬醬跟爸爸都嚇得不得了,趕緊找公共電話打120。

再後來,醬醬媽媽做了手術確診腦癌,化療一次,那天背著背包的爸爸攙扶著頭上頂著傷包的媽媽回了家,醬醬看著欣喜不已,媽媽終於回家了,後來才知那是借不到錢,隻能回家。

最後那天醬醬正坐在教室上課,爸爸朋友推開教室,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她媽媽不行了,我來接孩子見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