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她媽媽電話的那一刻,整個人是崩潰的,但沒有像網上所說,哭的昏天黑地以頭搶地,我很平靜,平靜的像一台沒有裝係統的電腦,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隻是呆呆的坐在馬路邊,一根又一根的抽著煙,然後一根又一根的抽著煙。
我曾經和她開過玩笑,討論過以後誰先死的問題,她笑著說如果我先走了,那她也沒工資,也不會好好照顧自己,肯定要受委屈,所以她希望走在我前頭,我笑著打趣道:“要是我帶著我的新老伴去給你掃墓,你不肥從墳裏蹦出來給我倆嘴巴”她氣的噘著嘴,惡狠狠的掐著我“你敢!”
卻沒想到在這一刻曾經的打趣變成了現實,初陽,加班,複陽,我知道她身體不好,也勸過她休息兩天,但是我們都知道,她需要錢,而我沒有。
我是自私的,是懦弱的,也是無能的,我想著考研考編,想著好好學習出人頭地,給她編織著一個又一個美好的未來,卻給不了她一個比如此糟爛哪怕隻好一點的現在。
但我也是忠誠的,是負責的,是坦誠的,我從未做出過有違我們關係的事,連想法都沒有,我每個月都會從我的生活費裏擠出錢,幫她解決一些問題,給她描繪的未來,也是我能力範圍內的。
直到一包煙抽完,我茫然的看著街頭的車流,大年初八,年,還沒過完,這個世界很大,容得下一群妖魔鬼怪興風作浪,卻容不下一個努力工作,努力過好生活,接得住我拋出的梗,會根據我做的傻事給我起外號的開朗姑娘。
我打開微信,用近乎於蚊子的聲音告訴了我的朋友們這個消息。
“喝點來”關係最好的朋友劉謀最先回我。
我幾乎是挪到他所在的飯店,是家宴,還好他家裏人我都認識。
一瓶,兩瓶……我用近乎於喝水的速度打著圈,我知道,我是傷心的,而他,是開心的,我想醉,但不能壞了人家的氣氛,所以我用著各種借口打著圈,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
他試圖讓我開心點,但無論如何努力,都是杯水車薪。
家宴散了,已是九點多,我還是沒喝多,我從未如此痛恨我的酒量。
“支付寶到賬五百元”
我打開手機,是她媽媽轉來的,是我剛才轉的帛金,還有一條語音。
“心意到了就好,阿姨知道你上學呢,她交代了,不許告訴你她最後埋在……”
語音後麵就是她媽媽抑製不住的哭泣,我聽的心碎,便不再言語,默默的看著馬路邊的行道樹。
“想抽煙了,媽的”我吐口吐沫,走進了邊上的一家煙酒店,買了盒最貴的中華。
“來,抽根煙”我遞了一根給劉謀。
“之前和她在一起,苦死老子了,解脫了,嗚呼!”
在一起之後,我花錢節儉了許多,已經好久沒有“開個葷”了。
“我去海邊坐會”我招手打了輛車,劉謀目送我離開。
“你媽的,你媽的你媽的!”冬天的海邊遊客極少,更何況是半夜,我對著海邊瘋狂咆哮,卻擠不出一滴眼淚,我深深地懷疑,是不是我真的不喜歡她,還是說,我沒有像她喜歡我一樣喜歡她?
“兒子啊,你在哪呢”
電話響了,是我媽打來的,十一點多我還沒回家,她有些著急。
“我失戀了,她不要我了,她走了……”
終於哭出來了,沒什麼比親口說出自己最不願接受的真相更痛苦的事情。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我媽比較開明,也見過她,她知道我對於言語上的表達更看重的是行動,所以長歎一聲,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道。
“別問為什麼,當做沒發生”我咬著牙,擠出這幾個字,為了克製情緒,我用指甲猛掐自己小臂,直到掐出兩道口子。
“早點回家,注意安全,明天請假吧”
我媽沒再說什麼,掛斷了電話。
“再見”
我不知道這兩個字是說給她聽,還是我,還是眼前的海,還是天上的月亮,亦或是我和她一起走過的,所有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