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
億年萬載立宇宙,否泰分開生天地.
自然命理繞成線,混升沌降育神通.
陰陽相交星辰出,大化三千求演變.
道起五行通倫理,一氣定數歸其中.
自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以來,亙古以往分天地不分年歲,分日月不分教化,漫漫形成無數空間與無盡時間,不知渡過多少年頭.億萬年後虛無與混沌共生,黑暗與光明共存.天機現,命運來,而其中又演變出數不盡的星係塵體,孕育精華.
誕生其中的生靈萬物沐得真陽開心竅,吸得月華為明智.又有大地山川之驕子率先頓悟,是為八荒六合之神明,溝通藐藐眾生.渡化其心智,教化其明意.再逢千萬載後,宇宙萬物方自開化.因各自命理千同百異,又分化為六道.不分主次,銜接輪回,緊緊環扣.生生滅滅,缺缺圓圓.不短暫,無永恒.終在無盡虛空中結一大千世界.世代替換,興衰迭起,六道盡在其間.
恒星沙數生輝,日月東起西沉.晝夜更替,一晃多少年月.
華夏中部,地貌千姿百態.群山圍繞,江河奔騰.平原橫貫,草木遍布.丘陵錯雜,湖泊點綴.
有一萬梅山,坐落東海之畔.逢一月開花,香飄百裏,引遊人觀花賞梅,樂不思蜀.半山腰有一萬梅莊,方圓十裏而臥.莊主每遇花開,必登山頂伴月舞劍.山頂設一圓台,麵向東海之瀕.月圓之日,十年一期東海劍會.慕名前來的會友八方齊聚,以劍相約,熱鬧非凡.
時當九月,離這期劍會也隻數月相隔.
萬梅山頂卻立著二人.雖說九月天高氣爽,但千丈山峰上雲霧繚繞,勁風生寒.遠遠望去二人衣襟漫飛,白霧裹身,時隱時現,如臨仙境,好不自在.近看一少年劍眉星目,唇紅齒白.五官似神來之筆,俊朗萬分.一雙黑眸空靈若漫天星鬥,神采奕奕.手捧三尺寶劍站立一旁.
另一人身披白袍,麵孔與少年相似.隻是眉目間多了幾許飄逸,再一望又隱而不發,狀若平常.唯有藏在鬢角的幾縷白發訴說著道不了紅塵.腰間係一長劍,青鞘青柄,樸素無華.
二人靜而不語,好比入定.淡淡的月光瀉在山頭,映在腳下.清冷而柔和.仿佛是一座空山,剩下孤寂的山風從一頭吹向另一頭,嗚嗚直響.
身後寂靜的圓台靠在一麵百丈高的崖壁,壁上青石光滑照人.兩側刻有字句,蒼勁渾厚.字裏行間整齊劃一,凹凸相差寸餘,非尋常人所作.題為“天涯海角客東海,咫尺毫裏會萬梅”，橫批“十年磨一劍”。端的個氣勢橫飛,嚴而正大.
橫批上方有一水銀圓鏡,尺寸大小和天上明月極其般配.遙遙望去似月落崖壁,上下珠盤鬥影成趣.
不久月出山頭,天上一月與水銀圓鏡恰巧連成一線.月輝注入銀鏡,一完整茭白珠月閃現其中,活隱活現,欲欲而出,兩月相對,如成幻景.
兩月相交瞬間,年輕人動了.
腳尖一點,輕挺小腿,隨意擺膝,扭腰提臀,身影沒入圓台之上.半空微微一探身,揚臂抖腕似遊龍驚鳳.震指間鞘離劍露,卷起千層寒光,劍身宛若虛空一銀扇,有開有合,鋒芒百轉.
從起身到劍出,彈指一揮間百道劍光形影相隨,一氣嗬成,霸道又不失風采.立圓台之顛,力不衰氣不喘,有如神人.
中年人撫須凝視,盡收眼底.不驚訝,不叫好,神態收縮間卻有絲遺憾.一閃即過.
輕聲歎道:“慕侯,劍抓而不穩,招華而不實,身未臨其境,勁一發全散,都是敗筆.如與人過招,劍不穩則落,招不實則破.不臨其境難以全心而戰、有所感悟,是為下乘,勁不留三分則難以全身而退、挺而走險也為下乘.”
少年飄然而下,收劍回鞘.臉色稍顯愧疚答:“父親教訓的是.”
“我兒莫要在意,能收發自如,劍幻百流實在難人可貴,是我過於急噪罷了.你年剛十五,根骨奇佳,心性穩中求異,不驕不躁,日後必有一方作為.祖創萬梅劍法博大精深,但終究歸為劍術,窮其極至也不過登先天之境,不能入道是為我王家畢生遺憾.劍道深不可測,如海水不和涉.我一生所學大概能算百裏之深,和萬裏海域相比如米粒之光.”中年人目光如水,仰天而望,發出長長一陣感慨.
少年人聞其聲也不由生出壓抑,略有所思.望天上星辰點點滴滴,難比皓月當空.忽地濃眉一展,心道明月雖亮卻僅此而已.星芒如米粒之光卻繁星當空布滿天穹,相映生輝灑滿虛空.
單手指向星辰,迎山大喝,“米粒之光當放異彩,我堪比滿天億萬星鬥,照亮一切黑暗深處.”
中年人聽完心頭一振,略一思索不由得感慨萬千.多年來一直追求的劍道仿佛也隱約看到了盡頭,但內心卻不能真正領會,差之毫厘又微微有所體悟.知道自己的境界不夠,一時間也不做細想.亦隨之飛起直嘯.聲若雷鳴,響徹山頭.四十年來的憂鬱執著一經釋放震的霧散石滾,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