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感覺到了潮風的注視,但她的內心何嚐不煎熬,可是這樣的關頭,她別無選擇。而潮風——
斜陽轉頭去看潮風,她的影子落在潮風深邃的眸子中,打下一片孤單的陰影。她知道潮風不會阻止她,因為他們都深愛彼此,而且深深的了解彼此,所以他不會阻止她,就如同她從來不會阻止他一樣。
可是,她同樣知道,若是自己從此消失在天地之間,潮風又該如何自處。
“無色,我——”斜陽低頭去喚無色,無色卻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扶著她向著海潮風的方向而去,無色將她輕輕的放進潮風的懷中,才轉身走出幾步,去看顧朵兒施法。
顧朵兒的法力已經所剩無幾,強自的驅動讓她的身體在憑空而起的陰風中顫栗,幾欲折斷。她的口中喃喃的低低祝頌,如遠古神靈的絮語,細碎而神秘。憑空而起的風,席卷而過,劃過眾人不一的臉龐和同樣的虔誠,卷過彼岸花迷人的杏色,最後夾著血的腥氣落入碧落泉中。顧朵兒不斷的驅動術法,向著碧落泉送出風力,然而,那些強自驅動的風力卻毫不例外的融進碧落泉幽深的泉水中然後消失不見。
就連羅孚軍隊也停下來觀看著,不知道極淵的人又在耍什麼花招。
“我以永生之軀起誓。”顧朵兒突然大聲念道。神情肅穆而虔誠。
“我等以永生之軀起誓。”白色神廟前的眾人紛紛跟著附和,於是一瞬間,一陣邪風突然拔地而起,席卷著,撕扯著,怒吼著,拽也著,掃過神廟的空地。
眾人的衣袍被狂風掀將起來,翻扯著,劃出一道道弧度。
“愛卿,到底怎麼回事?”腹刀也注意到了神廟空地上不斷迭起的風,那風力居然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仿佛下一刻,便要將這些活人死人一起吞沒。海之月沒有回答,因為他也陷入到了震驚和迷惑之中,極淵的術法,當真如此強大嗎?
狂風打著旋在空地上聚集起來,越來越大,神廟空地上堆疊的屍體揚將起來,瞬間便化為碎末。白色的神廟發出土木交錯的聲音,似乎快被風力甩斷。眾人憑借了術法與高深的內力才勉強站住了腳,而底下羅孚的軍隊明顯起了騷動,似乎下一刻,便要落荒而逃。
“斜陽,快。”顧朵兒回頭去喚斜陽,聲音卻被狂風所吞沒。
斜陽望著潮風緊抿的嘴唇,淡然一笑:“記得,我的話。”便跳將下來,奔著狂風的中心而去。潮風想追,腳卻被定在原地,他疑惑的去看,卻是晨崖按住了他的肩。
“記住斜陽的話,不要讓他們白白犧牲。”晨崖望了眼幾欲消失在風眼中的孱弱背影,一咬牙,道,“快快隨我離開,否則,我們都將死在這裏。”語畢,晨崖也不管潮風作何反應,便拽著他的身體施展輕功,向著狂風相反的方向而去。
狂風糾轉著,還在不停擴大範圍,眾人立在風眼之中,雙手在胸前結成一個奇異的姿勢,而這狂風,在斜陽進入的時候,更加的狂肆起來。
顧朵兒見時機已經成熟,現在便是最後的時刻,雙手結成一個蝴蝶的圖案,舉過頭頂,便有嫣紅的血從她的指間直瀉而上,漸漸融入風中——
“護駕,護駕。”腹刀注意到神廟前方的陰風有了移動的趨勢,不禁有些擔憂,直迭聲叫著,一旁的海之月隻顧觀看著神廟前的變化,絲毫沒有理會腹刀,直到溫熱的鮮血突然噴濺到他的臉上。
海之月轉頭去看,卻赫然發現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那屍體還保留著招手的姿勢,金黃的龍袍上繡著張牙舞爪的蟠龍,他的頭顱滾落在腳邊不遠的地方,肥膩的臉上尚自擔憂的望著憑空而起的那陣邪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