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遠在秦艽算計之內。
當天許洧還在熟睡,她跑去咖啡店抹了兩把美人淚,就要到了昨天的監控畫麵。
畫麵裏,三人對峙的畫麵足夠清晰,卻獨獨沒有給畫麵外的那倆大紅跑車留白。
那是許洧的車。
他故意地留足秦艽和陳燃的空間,駐足不遠處,把自己放在一個隨時可以暫停進程的受害者身份上。
既要也要,這是貪心。
許洧對她的信任,對楊琴的信任,都有瑕疵。而這裏麵最沒有瑕疵的,居然是陳燃,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被貼上了“始作俑者”的標簽,不被信任得十分徹底。
從這場宴會開始,就是如此。
喜歡,愛,還是占有,炫耀欲?
“這是楊琴對我的承諾。”秦艽把錄像投在手機上,視頻裏的聲音很清晰,對此,她很滿意,“作為親口回絕陳燃幫助的報答。”
楊琴大概永遠不會知道,平常算計,早在一言兩語。
“還不明白嗎?”秦艽笑。
“她要我一無所有,才能毫無威脅。”
盟友,需要基本的共識,而昨天的交談上,楊琴對陳燃的態度實在太過於明顯,更何況秦艽這幾年最擅長的,是欲擒故縱,智取色誘,兩項兼修。
楊琴想要陳燃。
這是唯一的可能性,即使再多不確定因素,也隻能是真相。
基於此,楊琴會由愛生怖,就可以變成一件多麼合理的一件事。
盟約裏出現自建橋,本就沒什麼深厚根基的盟約就是塊豆腐渣工程。
下一秒,就能碎成渣渣。
隻是,還有一點,她想不明白。
秦艽注視著許洧失魂落魄地離開後,她雙手捧起冷掉的湯走進廚房。
“嘩。”
在微波爐和垃圾桶裏,選擇了後者。
洗碗,拖地,打掃衛生。
一切忙完,她倒水,清清嗓子,對著鏡子揉揉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有些活力,不至於那麼疲憊。
翌日一早,秦艽提著一筐水果,換上自己最喜歡的棉質吊帶長裙,隨意套了件皮衣外套,出門了。
中央廣場旁邊巷口被樹影擋著,透不進光,灰暗暗的。
秦艽從果籃裏拿了幾顆草莓,又開了一瓶純牛奶,不一會兒,從巷子深處躥出來一隻小黑貓,現在不小了,初次見它的時候,貓媽媽剛過世,是被車撞死的,沒人為此贖罪。
秦艽看它嗷嗷待哺很是可憐,就在巷子裏給它搭了個隱蔽的窩。
黑貓先是舔了舔秦艽的手,才慢悠悠地俯下身子,頭埋在飯盆裏大快朵頤起來。
“喵。”黑貓癱在秦艽腳步,翻開肚皮,甜絲絲地叫。
“小黑乖。”
秦艽摸著毛腦袋,盤算著再過些天,就可以把小黑帶回家,自己養著。
有光刺進巷子,秦艽仰頭,看見對麵商場巨大的廣告牌上熠熠生輝的麵孔,旁邊標著“陸晨,品牌代言人”,是陳家的產業。
秦艽低頭把衣服上的褶皺抹平,是清晨,衣服上還沾著濕漉漉的潮氣。
她平淡地把牛奶全部倒進盆裏,摸著小黑的腦袋,按照往常和它約定,“明天見。”
初禮醫院的走廊裏,紛紛雜雜的味道,各式各樣的身形麵容,五花八門的思考情緒,大多數來尋醫問藥的,心裏還許著同一個願望,在死亡來臨前,他們並不想失去生的希望。
然而,對於窮苦人來說,這希望顯得廉價而多餘。
進門的時候,金姨正跪在地上,伏低身子往床底下探,左手上還插著針管,隻能咬著牙伸著右手去夠,拖鞋蹬掉了一隻,露出粗糙的腳麵。
秦艽雙手抱胸,站在門口就這麼漠然地看了一會兒,才走過來把果籃放在床頭櫃上。
“藥,掉了一片。”
金姨可憐地坐在床邊,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秦艽拿起旁邊的燒水壺,隻說:“這藥可不便宜。”
金姨悶悶地應了聲,“對不起。”
秦艽往茶杯裏倒水,放溫了才遞給她,“金姨,你懂點事。我賺錢也不容易。”
“……”金姨攥著被子,雙目失神,又想伏在地上去找藥片。
秦艽伸手攔住她,“別折騰了。”
金姨紅著眼睛躺好,兩個人相對而坐,彼此沉默。
隔壁床的大嬸在給她老公講冷笑話,兩個人捧著肚子開懷大笑,一道塑料屏風,隔開兩邊截然不同的氣氛。
水壺裏沒水了,秦艽去打水。
走廊上有很多拿著病例單坐著等的人,消毒水的味道有些濃,白熾燈有些灰暗,照在人眼睛裏,看不見光亮。
“要我說多少遍,我沒病!”
“有病的人都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