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燭影,月光披殿。
除了各殿打理火燭的道童,道觀裏一片寂靜。
坑鈿屏雖出生於大戶,但對道觀的人事卻不熟知,隻當那道士該住殿堂,方便他們參神敬香。
按此思維,他毫不猶豫的闖進了三清殿,找了一圈也不見心中默念的高人。
接著,他又向玉皇殿、真武宮、元君殿、祖師殿、慈航殿、靈宮殿,一一尋去,卻依舊不見仙風道骨的道師。
“居士如此奔走,莫非有事?”秉燭道人被他撞了個滿懷。
“我找程道長。”坑鈿屏施禮致歉。
“程道長?哪個程道長?”秉燭道人又問了一句。
“就是程太虛,程道長。”
“你說的可是謝真人的師父,太虛真人?”
“對對對,就是太虛真人。”
“你找太虛真人不去袇房,跑這作甚?”
“道長不應該在殿堂麼?”
“哪個仙人告訴你道長該在殿堂的?”
“道長莫怪,都是我瞎猜的。”
“居士平素裏不問道吧?”
坑鈿屏麵上一紅,雖有夜色遮掩,但還是覺著尷尬。的確自己不是求佛向道之人,拂愧之間,隻好“嗯”聲作答。
“那你找太虛真人何事?”
“我想找他授我符籙。”
“居士所求恐不能成,這仙家符籙向來不是常人所能研習的。”
“為何?”
“居士有所不知,得符籙者得神位,不是位列神榜者,盡皆無緣。”
“道長也無緣麼?”
“貧道福淺,自然無緣。”
坑鈿屏瞬時頹唐,失望之色,沸然上顏,半晌才說:“話雖如此,萬事也有破例。”
“如此最好,居士不妨一試。”
“托道長吉言,還望道長指點一二。”
“慈航殿左側便是袇房,北首第二間便是太虛真人的靜室。”
“多謝道長指點。”
“去吧,去撞撞運氣。”
拜別秉燭道人,坑鈿屏一路小跑向太虛真人的靜室跑去。
北首的袇房一片漆黑,這讓坑鈿屏多少有些擔憂。這麼早就熄燈休息了麼?
懷著忐忑的心情,他慢慢的來到第二間房前,輕輕地叩響了房門。
坑鈿屏屏住呼吸,小聲喚道:“程道長可在?”
隔了一會又喚:“程師父,你睡了麼?”
見無動靜,他又喚了幾聲,依舊無果。
與之對鄰的南邊袇房有人走了出來,問道:“居士不回房休息,跑此處何為?”
坑鈿屏見人詢問,立馬施禮回敬,躬身道:“叨擾師父清修,請問程道長住這麼?”
那道士借著月光打量他一陣,而後說道:“太虛真人確住北二,看你喚了這麼久估計真人不在雅室。”
“不在雅室?那他去了何處?”
“我等下階道士,哪裏管得了真人的去處。”
不待坑鈿屏答話,那道士已然退回袇房,“吱”的一聲將門關上。
坑鈿屏杵在原地,竟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
山頂八卦道場,一縷月光如清溪般環繞在月洞門上,水波粼粼,如夢似幻。洞內山影浮現,遊雲縹緲,星光之下,斑斕萬千。
程太虛望得出奇,卻找不到謝飛羽口中所述的桃林,心知仙緣未到,遂打消入洞探訪的念頭。
“飛泉觸石玉玎璫,
中隱神龍歲月長。
多少人間煩苦事,
隻消一點便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