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雙生貴女(1 / 2)

景和三年,大周連旱六月。

京城內小販叫賣聲不斷,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員踏過大道,掀翻了路邊的小攤,卷起的沙土糊了人一臉,百姓無奈隻得側身低頭跪拜。退讓不及的一老翁被馬前蹄重重踢在路旁,撲騰抽搐兩下再咳出一灘鮮血便瞪大了雙眼沒了氣息。道旁擠著一堆衣不蔽體的童男童女,傷痕累累的軀體上幹涸的血液粘在粗布麻衣上,空洞無望的眼神緊緊盯著天空。

皇城下的平頭百姓賣兒賣女,權貴橫行。天災人禍,人心惶惶......

天突然暗了,烏雲沉沉壓下來。要變天了啊......

丞相府前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一道士緩緩駐足。他盯著緊閉的大門,渾濁的眼球轉了兩下,眼神晦暗不明......心下一算,緩緩抬起粗造的手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撮白胡子,轉而悠閑地對看護的侍衛開口道:\u0027\u0027有勞告訴江丞相,今有福星,逢凶化吉;天命凰女,改天換地”

侍衛對視一眼,耳語一翻一位徑直走向了府內,另一個手緊握著刀鞘,上前一步嗬斥道\u0027\u0027哪裏來的江湖騙子,敢到丞相府招搖撞騙‘’道士笑而不語,麵上波瀾不驚,緩緩離去,侍衛想去追卻發現他早已隱入人群不見了蹤影。京城內摩肩接踵,他就像一滴水一樣沒入人流之中,正是來也蹊蹺,走也蹊蹺。

\u0027\u0027真是個古怪的老頭‘’

屋內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丞相夫人生產的慘叫聲連連。江丞相心急如焚,隔著屏風不停張望,入眼的卻隻有猩紅的血水,他與夫人伉儷情深,攜手相伴十餘年初得喜訊,碰上這難產的勢頭,心下頓時沉了幾分。

身著青綠色布衣的小廝著急忙慌地闖進門道“老爺,府外有個道士稱咱們丞相府有福星降世,夫人和千金定能化險為夷,平平安安的。”

正心急的江伯禮眼睛閃過喜悅,抓住小廝的雙臂“人在哪?還不快快請進府來”江丞相激動得臉上的肌肉抽搐起來,須發一顫一顫的“這……”小廝麵露難色,支支吾吾的隻好說道士已經離去,不曾留下隻言片語。

突然!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先是密密麻麻打濕了大地,屋內一聲響亮的啼哭傳了出來。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個千金!”接生婆激動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傳進江伯禮的耳廓,此刻天空金光乍現把丞相府照個通亮,府中人皆是怔愣地望著,頃刻間又歡呼起來,“福星!咱們大小姐真是福星轉世!”眾人沉浸在喜悅中,卻被接生婆一句“壞了,夫人懷的雙生子,肚子裏還有一個!”扯回現實。可此刻江夫人已經精疲力盡,生第二個怕是天方夜譚。

隻怕,隻怕要一屍兩命了……

江丞相還沒從喜悅中緩過來,往後退了兩步堪堪站穩,目眥欲裂地追問道:“怎麼會,怎麼會……這娃娃不是福星嗎?保住我夫人,一定要保住夫人!”產婆把大小姐抱給丞相,江丞相望著還皺巴巴的小孩,臉上沾滿了血水,小小的一個在懷裏張著嘴嗷嗷直哭,江丞相不肯把孩子交給乳母,他抱著她又哭又笑,呢喃著“孩子你是福星,一定要保佑你母親和妹妹平安啊”一行行清淚落下,打濕了小孩的繈褓……

外麵的風越來越大了,長安城內的雨越下越大,驚雷一道一道劈開了天際,百姓們歡呼雀躍,迎接著這久違的雨水,淙淙流水混著雷聲,混著血和汗流向了幹渴的土地……

今夜,丞相府無眠……燭光亮了整夜。

江丞相抱著孩子,任她怎麼哭鬧也不鬆手,他固執的認為,孩子是福星,要陪在母親身邊幫母親渡過難關,乳母看孩子哭的可憐,嗓子都哭啞了,像小貓似的嗷嗷叫喚著,勸了幾道讓孩子喝點奶吧,江丞相隻是坐在那裏,像被定住般不肯撒手。

風越來越大了,丞相府的門窗被拍得作響,雨仍像瓢潑一樣嘩嘩地傾倒著。

“哇——”又一聲嬰兒的啼哭,木雕似的江丞相猛的站起來衝進屋內,把孩子一下子塞進乳母懷中。

看著床上的江夫人汗水緊緊貼著頭發,帶著慘白的麵色躺著,看著疲憊不堪的愛妻,江丞相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來,“瑤娘,沒事了沒事了,”他握著愛妻的手,眼淚鼻涕糊了一衣袖,全然沒了平日裏士大夫的文人風範。眼裏盡是失而複得的慶幸。

不眠不休地忙了段時日,江伯禮召來那天的小廝侍衛詢問那道士的話“說清楚那道士都說了什麼。”侍衛一五一十交代了,心裏對相爺夜間密談感到疑惑,“凰女……”江伯禮品著這兩個字,隨後冷下臉嗬斥道“江湖術士的話怎可當真,丞相府隻有福星,沒有凰女!記住了嗎?”三人麵麵相覷,紛紛低下頭沉聲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