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壺好酒下肚,被五花大綁的外國人發出滿足的哼哼聲,朝天打出一個巨大的酒嗝,而後銜接迅速的睡死了過去。
“這是我們的...新老師?”
山內玄以麵部抽搐。
現任的幕府將軍德川慶喜露出窘迫的神情,撓了撓頭。
“你還記得我們請來的法蘭西共和國國軍官麼?改革幕府軍隊現代化的人才。”
“記得。”
“他見到這個外國人的時候,忽然就發了瘋的逃走了,說這個人是曾經教皇國的騎士,是駕馭著鋼鐵甲胄重創蠻族的...騎士王。”
德川慶喜的臉流露出茫然的表情。
“根據軍部史料的記載,軍官說他是狂怒騎士團解體前最後的火種,他本該率領統一的十字軍完成第四次東征,繼教皇國征服東方後繼續西進,征服蠻族的土地,但是內部誕生的革命和暴力起義打斷了教皇國的精神脊梁,如今的西陸已是混亂一片,從教皇國分裂出的國家將劍指向了教皇國的首都,戰火紛飛。”
“他?”
連德川晴眉也沒忍住的發出質疑。
德川慶喜的臉微微抽動...他也不是很相信這樣的話。
鼾聲震天的呼嚕就是對他們現在話語的最大反駁。
隻有島津武芽一言不發地走近了,凝視著男人寬闊胸膛上曾經留下的刀疤,手止不住的發抖。
那是某種原始而野蠻的圖騰,在太古的時代,人們以這樣的軀殼為榮,因為即便是如此殘酷的烈火和刀劍都沒能帶走他的生命,就像神親自挽著戰士的手,賜予他永恒的生命和無窮的意誌。
用一個簡潔的比喻,就是男人的身體幾乎被刀劍用耕種糧食的烈度犁了一遍,在幾天的時間內反複被造成傷口,痊愈,受傷,痊愈,受傷,於是所有的疤痕都是疊加在一起的,層層疊疊,有深有淺,還有幾塊肋骨是中斷的,他已經弄丟了起碼兩塊肋骨,島津武芽簡直疼的想要蜷縮起來。
絕對是看到了就會不自覺感同身受,你能想象麼?才剛剛止血的傷口又被一刀切了進去,而你還需要咬著牙將劍送入敵人的胸口,才能考慮自己的生命安全。
幾乎找不到一塊巴掌大的完整皮膚,島津武芽猜想這個西陸的男人本應該是潔白的,西陸的人們出生時都有著像雪一樣白的膚色,還有金子般的發色和胡須。
可是從軍時風吹日曬的烈日烤焦了他的肌膚,曬暗沉了他的銀發,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天主教裏被綁在十字架上受刑的耶穌,傷痕累累,隨時都等待著死去,用自己的死來解放世界上千千萬萬的苦難。
這才是德川慶喜還在猶豫的原因,這樣的身體隻有可能是在軍隊時留下的,械鬥不會有這麼高的強度,哪怕他不是那個騎士王,從軍時的軍事知識也能為幕府的軍事能力帶來巨大提升。這一筆財富是絕對不能丟的,之前的那個西陸軍官幕府就花了大力氣來討好,找女人找大師找好刀,千辛萬苦想要留下他為幕府賣力,可即便是這樣對方也半遮半掩的,不交出全部的技術知識。
“讓這樣的人來推動幕府的命運啊...看著就讓人不放心。”
德川晴眉搖搖頭,心裏並不覺得有幾分可信。
“試試看吧,大夔有句古話,叫死馬當成活馬醫,萬一能醫活呢?”
現任的幕府將軍憂心忡忡,歎了口氣。
“可是...這樣的一個酒蒙子,也要來擔任質子們的老師?我有點擔心安全方麵的問題。”
“好了,起碼試試。式部岩呢?我找他有事情,還沒有到?”
肚子圓滾滾的幕府將軍有些不悅,雖然他的西化程度還蠻高的,但是依然認為下層武士對他的服從和忠誠還是得像以前一樣,必須得是狗和主人的關係。
“在下遲到了,身體還未康複,多有歉意,將軍大人。”
低沉而略帶歉意的聲音從一側的紙屏風處穿出來,德川晴眉愣了一下,拉開門。
低頭跪坐在木廊的武士悠然吐出一口漫長的氣息,像是一頭猛虎在蘇醒時繃緊而又放鬆的肌肉,他睜開眼的時候,山一般的威嚴壓過腦後。
德川慶喜又想起他遇見這個年輕人的那一天了,雷電劈裂山脊,大雨滂沱。
一個踢館的流浪刀客踩著最後一個北辰一刀流傳人的肩膀,刀指北辰,聲若獅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