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萬花隨風扶搖起,黃昏晚燈照阡陌。
千歌聲聲訴遙想,思君不見故人來。
*
千年前,靜謐的山林裏偶爾傳來幾聲鳥鳴。
一隻受傷的小狐,在一棵參天蔽日的檀樹下嗚咽,原來是後腿被捕獸器傷的血淋淋,因為恐慌,劇烈掙紮想要掙脫,導致皮肉外翻。
簌,簌,哢,踩斷樹枝的聲音?
小狐瞬間噤聲,靈敏的小耳朵支棱起來。
不遠處,一位書生模樣的公子,背著書箱往這邊走來。
小狐掙紮著想往樹後躲,奈何粗糲的樹枝和石子磨的後腿的傷口疼痛無比,沒忍住低聲嗚咽起來。
書生聽到遠處有幼獸的嗚咽聲,警惕的走過去。
走近。
一隻火紅色毛茸茸的小團子在那劇烈掙紮,小狐嚇得一直朝書生齜牙。
書生輕輕放下書箱,拿了塊手帕,慢慢蹲下,輕聲道,“別怕,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書生邊說,邊抬手,慢慢靠近小狐的後腿,小狐掙紮,疼的立耳變平耳,好像鎮紙放在頭頂,累的趴在地上喘氣。
書生心疼不已,嘴上一邊安慰著,一邊用手帕墊在小狐的後腿下方,掰碎捕獸器,包紮,輕柔的抱起小狐,用自己的臉貼了貼小狐毛茸茸的小腦袋,小狐嚶嚶了幾聲。
“別怕,小家夥,我這就帶你去找醫館。”
書生把小狐裹進衣服裏。
遠處,姑蘇城,城門前的守衛排查進城的人。
書生順利進城,找到醫館,為小狐處理傷口。
一人一狐住在姑蘇城的客棧,小狐在床榻上養傷,書生坐在窗邊看書。
天好的時候,書生在院內舞劍,小狐在亭子裏靜靜的看著他。
夜晚,群星而至,月光皎皎,書生撫琴把小狐哄睡,一曲終了,書生眼神柔軟的望著床榻上睡著的小狐,淺笑,歲月靜好。
三日後,小狐傷好,跳到書生的腿上,書生一手拿著書,放在腿上,一手撐著額頭,坐著睡著了。
小狐坐在書上,歪著頭看了好一會書生,在書生的額頭上輕輕舔了一口。
“嗯,我記住你的味道了,等我回來找你,恩人。”
小狐回去後,家中發生變故,被人封印了千年。
千年裏,小狐在封製內,反反複複做著一個漫長的夢,夢裏,每天,等著一人,日複一日,從朝朝等到暮暮,從群山青翠等到滿目枯黃,等他回來,聽他撫琴,陪他舞劍,可是,為什麼回來的,隻有他的佩劍?小狐站在傘下,站在雨中,年複一年,在虛無縹緲,浩如煙海的夢境裏,每次感覺自己即將走出去的時候,路前方突然開出大片的彼岸花,一回首,目光所至,在茫茫彼岸花海中,唯一的執念,就是等他。
*
一千年後。
當年封印她的那位老道,座下最受寵的徒弟受了重傷,無意逃進封印小狐的地方,血流進了禁製,小狐沉睡千年,睜眼,化形,殺光了所有追殺小道士的惡人。
小狐停在半空中,無風卻擺動的裙擺,翩然而起,伸出手看了看化形後白皙的手臂與沾滿血妖化的長指甲。
視線向下,目光停留在,靠在巨石上,失血力竭早已暈過去的小道士,抬手止住他的傷口,送回青雲觀後,小狐獨自下山,尋找恩人。
小狐下山後,看到人間恰逢中元節。
中元漫山煙火祀,故人明燭寄相思。
小狐的鼻尖動了動,走到哪兒都是燭火味。
一千年前匆匆一別,人間竟變得如此繁榮昌盛。
“塗山芸汐!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恩人的!”小狐腹誹道。
“快,快,官家發告示了,三年一度的春闈要開始了,報名去,走。”
“走!”
眼前兩個書生模樣的男子說道。
塗山芸汐看著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過去湊湊熱鬧,想起千年前書生也是要去參加春闈,“去試試吧,說不定能遇見恩人。”
塗山芸汐來到街角那個幽靜而昏暗的巷子口。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周圍沒有人注意到她之後,邁步走進巷子深處。
進入巷子後,塗山芸汐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打開來裏麵竟是一套精致的男子裝束。她熟練地脫下自己原本的衣裙,將那身男裝一件件穿上。先是白色的裏衣,然後是藍色的長衫,接著係好腰帶,最後把頭發束起。
換裝完畢後的塗山芸汐站在原地轉了一圈,仔細檢查著身上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確認一切都穩妥後,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現在的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年輕公子。
在這個世道,規則猶如一道無形的枷鎖,牢牢地束縛著天下的女子。她們被剝奪了參與仕途的權利,甚至連報名參加科舉考試這樣最基本的機會都被無情地拒絕。想到此處,她不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無奈,日後定要為天下女子謀一條生路!無論這條道路有多麼崎嶇艱難,她都決心勇往直前,打破這陳舊腐朽的世俗觀念,讓女子們也能擁有平等展示才華、實現自我價值的舞台。
塗山芸汐走向春闈報名地點。
她的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一絲緊張,但更多的是自信和從容。
來到報名處,被詢問姓名。塗山芸汐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清晰地回答道:“姓雲,單名一個熙字,從火巸聲的熙。”
這個名字與她原本的名字塗山芸汐同音,如此一來,即便日後有人對她的身份產生懷疑,也不容易輕易發現破綻,這一安排實在是巧妙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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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妖族生來便擁有超乎常人的記憶力,對於塗山芸汐來說更是如此。憑借著這份天賦,治國理政之策學的遊刃有餘。
轉眼間半年時間已到,令人矚目的春闈緩緩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