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從牆上揭下一幅畫。
手停穩的刹那，四周突然陷入絕對的安靜，幾秒之後，車流聲音樂聲廣告聲重新響起。
如果剛剛有第二人在場，就會意識到，此刻才是真正的人間喧囂，之前的人聲鼎沸竟然就隻有單調的人聲。
而此刻，卻唯獨少了人聲。
吳念環顧一圈，看到所有人都像木雕一樣杵在原地，抬起右手，對著自己的兩根手指表達不滿，“小東西，瞧瞧你幹的好事。”
手下方，空氣出現細微波動。
‘嗒’，又是一個響指。
陷入呆滯的眾人倏地回神，各自揉著脹疼的後腦勺，全然不知發生過什麼。
燒烤店老板感受到頸前的灼熱，顧不得思考太多，身子敏捷地往後一跳，又趕緊將肉串放回鐵架上繼續翻烤。
而他身後，已空無一人。
……
小吃街附近最高的大樓天台。
吳念撚著雙指，興趣索然，“要不還是直接捏爆了吧，省事。”
男童極不讚同，“這不公平。”
“公平？”
吳念輕笑，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禍害生人，已經觸犯了冥界法條第一章第一則，滅他天經地義。”
“你總該問問原因。”
吳念皺眉，小孩子就是難纏。
“行吧。來，小東西，告訴我，你為何要殺了那個燒烤攤的老板？”
眼前空氣又是一陣輕微的波動，這次，虛空之中慢慢顯出一道淡淡的人形黑影。
依稀可見是個老頭。
“那個不孝子！我還有心跳呢，他竟然就同意簽字放棄治療！”
老頭兒原本畏畏縮縮的聲音，因為情緒激動又變得尖利。
吳念第三次掏了掏耳朵。
“機體已死，前塵往事盡消。”
“憑什麼！”
吳念啪地一巴掌拍下去，老頭的腦袋頓時癟了大半，像是被車碾壓過的籃球。
叫叫叫，煩死了。
“他為了給你治病砸鍋賣鐵，天天熬夜賣燒烤，到現在身上還背著幾十萬的債務，你有什麼不滿意？不想死早幹嘛去了？自己抽煙喝酒糟踐身體，得了癌症拖累兒女，你還有臉嗶嗶？”
老頭聞言，以人力不可能完成的姿勢將自己扭縮成一團，不敢反駁一句，更不敢生出半分怨懟。
“莽夫。”
一個八九歲模樣，穿著淺藍圓領錦袍的男童憑空出現在左側，眉頭緊鎖，“你好歹是……”
吳念一把捂住男童的嘴，“阮寧煜，別拿身份職位來激將我，我根本不在乎。要不是沒得選，你以為我樂意管這個爛攤子？”
老頭：那你倒是別管啊！
阮寧煜扒開嘴上的大手，果斷繞開先前的話題說起正事，“B＋級念體，不用招安？”
吳念鬆手將老頭丟在地上，“B＋怎麼了，是什麼珍稀物種嗎？冥界都快要被撐爆了，你還有心情撿個破爛回去？”
老頭：不要當我不存在啊！
阮寧煜：……
老頭可憐巴巴地蹲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滿臉悲傷，“大人，您送我去地府投胎吧。”
吳念：？？？
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
“第一，我不是大人我是大佬。第二，投胎就算了，我直接……”
“老伯放心，我們這便送你上路。”阮寧煜搶先道。
話畢對著吳念努了努嘴。
吳念翻了個白眼，懶得跟這小鬼計較，隨意打了個響指，老頭瞬間消散。
“你就不能溫柔些？”
“有必要嗎，反正結局都是一樣。”
阮寧煜自知爭辯不過，狠狠瞪了麵前人一眼，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