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應淮是在一陣熟悉卻又一時間叫不出名字的香味中醒過來的。
眼睛睜開的時候,鋪天蓋地的紅讓他不由得一陣眩暈。
頭痛得厲害,像是有一條細鋸齒在自己的腦袋裏慢吞吞地來回拉鋸著。
“奇怪,我這是在哪裏呢?”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掙紮著要坐起身來。
手往身側一摁,掌心居然觸碰到一片溫熱。
特別熟悉,那是細嫩的人體觸覺。
任應淮猛地就從床上彈坐起來,躺在自己身側的,是一個赤身裸體的妙齡少女。
少女的頭發淩亂地蓋在臉上,在微弱的紅燭光之下,依稀能夠分辨出來她的容顏。
是任應淮侄子任序川的新娘子付晚茵。
自己怎麼會在新婚夫婦的婚床之上呢?
雖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沒有弄清楚,但是任應淮的心卻心頭亂跳,背上發寒,如同做夢遇到鬼那般。
隨即,一陣細汗從他的後脊背冒出來,讓任應淮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想要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至於自己會赤身裸體躺在侄兒任序川的婚床上麵,並且新娘子也在邊上,這一切的一切,都等以後再查吧。
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在這個時候,新房的門被推開了。
眼前的這一幕讓付晚茵的陪嫁婢女秋月愣了一瞬,隨之張開嘴巴,條件反射地就要喊出聲來。
秋月的聲帶還未開始震動,任應淮已經翻身到了她的身邊,將她的嘴巴緊緊地給捂住了。
但是這樣一來,也把邊上熟睡的新娘子付晚茵給吵醒了。
與任應淮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付晚茵明顯地愣了一下,她大概還搞不清楚眼前的情景是現實還是在做夢。
“別出聲,否則我現在就能夠讓你立刻斃命。”任應淮的聲音裏夾帶了殺氣。
小丫鬟嚇得小雞啄米般點著頭,雖然身體依舊在不停地顫抖著,可已經能夠控製住自己不再發出任何的聲音。
傻坐在床上看著任應淮掐著秋月脖子的付晚茵,在腦袋空白了一陣子之後,終於有些許的清醒——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發生的。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順手拉過被褥給裹上,淚水奪眶而出,但是上層階級的教養讓付晚茵沒有喊出聲來,隻是低吼了一聲:“滾出去。”
情緒冷靜得讓任應淮有些許的意外。
他沒想到,這女孩子小小的年紀居然能有這樣的格局,真是難能可貴,怪不得自己的父親在這個孩子才七歲的時候,就不顧族人的反對讓任氏的嫡長孫,任氏族長的繼承人任序川與其定下了婚約。
這些年來,因為任序川一直養在任應淮的膝下,所以逢年過節他總是要作為家長去付家走動。
民國三十六年,大家都已經開放了許多,但桑浦山畢竟還是小地方,所以每次都隻是在行禮的時候能見付晚茵一麵而已,隻知道是個至美乖巧的女孩子,其他的一概不知。
反倒是任序川經常與她走動,到底是有婚約在身,所以任應淮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任應淮強讓自己回過神來,眼下的情景容不得他進行任何的思考,外麵還宴請著滿堂的賓客呢。
今天這件事隻要走漏一絲風聲,就會讓整個任氏成為桑浦地區的笑話。
“這件事,我自會調查清楚並且給你一個交代。”任應淮丟下這麼一句話之後,便手忙腳亂地撿起散落滿地的衣褲,迅速地離開了現場。
任應淮離開有一陣子之後,秋月才戰戰兢兢地走到付晚茵的邊上,帶著哭腔說道:“少奶奶,夜裏風涼,婢子伺候您穿衣裳吧。”
付晚茵沒有開口,也沒有再哭了,而是呆呆地坐在雕花鏤空的酸枝大床上麵,目光癡呆。
“小姐,您可千萬要想開啊,姑爺他肯定會為您做主的,而婢子也一定會給您作證,現在不是跟自己慪氣的時候,你先把喜服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