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國,年景城。
正值年初,家家戶戶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悅當中。
林溪街頭,張員外的家中庭院卻一片死寂沉沉。
門丁們個個垂頭喪氣的如木樁般杵著,而張員外則在夫人和丫鬟們的簇擁下,緊張的盯著院子。
庭院十分雅致,有水池假山,又有梅花山茶。從裝飾中可以看出主人是個頗有文墨的人。
唯一略顯突兀的是,此時庭院中,還擺放著一張桌子,其上一碗水,一座燈台,幾張黃符。
一個道士裝扮的年輕人,右手倒提著一把古樸桃木劍,左手伸出兩指放在嘴唇邊,口中念念有詞。
沒人能聽見道士在念叨什麼,也沒人想聽見道士念叨什麼,眾人隻想知道結果。
隻見道士停止念叨,緊接著目光一凝,左手變指為拳放至身後,右手桃木劍往空中淩厲一斬。
眾人便瞧見虛空中飄出一縷青煙,伴有淒慘叫聲。
“小小狐妖,膽敢在小道眼皮底下禍亂百姓,且看我如何收你!”
年輕道士冷笑,又從腰間掏出黃澄澄的葫蘆,將桌前三張符紙扔向空中,用桃木劍將其一分為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隻見黃符漂浮在空中並未下墜,隱約間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緩緩現行。
張員外驀然瞪大眼睛,口裏直呼“小青,小青”,剛要起身,便被後麵那位夫人指示丫鬟們齊力按壓下去。
那位氣態雍容的夫人開口。
“老爺,你還看不出來這是個狐妖?是妖怪啊!”
聞言,張員外終於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滿臉頹廢,眼神空寂。
年輕道士可不管身後喧嘩,手中桃木劍於空中點點,似乎在書寫什麼,黃葫蘆則往空中輕輕一扔,隻見符紙與已經完全現形的素衣女子在空中急劇變小,最後飛入葫蘆中。
道士輕輕抓住葫蘆,又掏出一張符紙封住葫蘆口,才緩緩轉身看向眾人,輕出一口氣,笑道。
“好高深的一隻狐妖,至少千年道行了,小道收他可不容易啊。”
年輕道士似乎意有所指。
那位氣態雍容的夫人明白,連忙吩咐身邊丫鬟幾句。那丫鬟急匆匆跑開,不一會便手端著一個托盤返回。氣態雍容的夫人接過後,緩緩走向年輕道士。
卻不料年輕道士,擺擺手,隨口說道。
“貧道下山捉妖,向來隨緣,不收財物,隻收道緣。你家相公與貧道是有那麼一點緣分的,隻是時候未到,不便多說,你也無需多問了。”
那夫人見狀,連忙開口道。
“顧道長高潔,若沒有道長此番下山,真不知道我們張府會被這妖怪禍害成什麼樣子。”
夫人說著便淚眼婆娑起來,伸出袖口擦了擦眼角,輕舒一口氣,才又緩緩道。
“隻是不知道這女妖,道長回去後該如何處置?”
年輕道士置若罔聞,隻是輕輕走到張員外身前,說了句“眼前人才是真正的心上人”後,便離開庭院。
張員外目光呆滯,丫鬟園丁們則個個喜出望外。唯有雍容夫人輕輕歎息一聲。
張府外,年輕道士並沒有離開。
看著眼前這恢宏氣派的宅府,道人目光幽幽。世間多少人被“情“字誤?又有多少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走到一處僻靜巷口,年輕道人一揮衣袖,袖中葫蘆便被甩向空中,其封口處符紙鬆動,一素衣女子緩緩現行,麵有恨意的看著眼前人。
道士姓顧,名年。
山上人喜歡稱呼其為降妖道士。
隻因道人下山以來,捉妖無數,死在其下妖魔,不計其數。
顧年看著眼前的素衣女子,其身樣苗條,麵貌清秀,很難想象這是一隻修練千年的大妖,也難怪那張員外會沉迷於眼前女妖,消耗壽元而不自知。
素衣女妖冷冷盯著眼前道士,要不是其法力被封,此時恨不得現出真身,一口將其吞下再緩緩咀嚼。
道人燦爛一笑,一巴掌扇過去,將素衣女妖扇飛撞在牆上。
“你們這些大妖一個個的就是賤骨頭,好話不聽,非要逼小道我動手,怎麼?逼我動手對你們有好處啊。喲,還敢瞪小道,再瞪!”
說著又要一巴掌扇過去,那素衣女妖隻是倔強抬頭,顧年見狀,反而收回了手,笑道。
“你們這些妖怪個個皮糙肉厚,難怪不怕挨打,難怪難怪。也罷,就讓你見識一下小道的道法。”
隻見顧年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隨後又從袖口摸出一根毛筆,在黃紙上書書寫寫。畫完符後,道士便將符紙往素衣女妖麵前一拋。其淒慘尖叫一聲後很快現出原形。
符紙下,一隻雪白小狐蜷縮在地上。
顧年捏住小狐的後頸,將其舉到麵前,後者麵色驚恐的看著顧年。
顧年一敲雪白小狐頭顱,輕聲笑道,“且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