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
知畫蒙著蓋頭靜靜坐著，卻突然聽見窗外有幾聲異響。
她心中一動，掀了蓋頭，走上前，打開了窗。
果不其然，看到了從宴席上偷偷溜出來的新郎官兒顧北辰。
今日十五，正是月圓夜。
男子冷峻的麵容被一身大紅吉服襯得有些溫柔，就這樣斜斜倚著窗框，抱臂看著屋內的女子。
相顧無言，卻勝過千言萬語。
“無聊了吧？找了幾個人來見你。”顧北辰道。
知畫抬眼，卻見窗邊之人已經笑著離去。
“知畫？你在嗎？”門外，傳來女子的聲音。
是晴兒！
知畫快步上前打開門，一時間驚喜地不知如何是好。
晴兒不僅帶來了小燕子，還將一直被困在景陽宮的小梨也帶了出來。
“知畫，你今日成婚，我們也沒有什麼好送你的。”晴兒笑著道，“想來想去，你大概也不需要什麼身外之物，所以我和小燕子一商量，求了老佛爺，放小梨出宮。”
“從此以後，她便可以一直跟著你了。”
知畫輕輕摸了摸小梨的頭，這些日子不見，她長高了不少，小小的臉上也多了幾分褪去稚氣的成熟。
“多謝你。”知畫朝著晴兒道。
隨後，又看向一旁的小燕子。
“怎麼這麼半天都不說話呢？”知畫問。
小燕子卻隻紅著眼睛看著她。
這些日子，景陽宮的大小事宜，皆由陳朔向顧北辰一一彙報。對於五阿哥揚言要將小燕子的兒子記到陳萋萋的名下這件事，知畫自然也有所耳聞。
“小燕子，你別擔心，皇上他斷不會同意這樣的事情，會護著你的。”知畫安慰她，“你別怕，聽到了嗎？”
小燕子卻搖搖頭。
“知畫，我是在替你高興。”她說，“能看見你穿著嫁衣，嫁給喜歡的人，真的，我發自肺腑地為你感到開心。”
“至於宮裏的事情，你不必替我擔憂。”
如果說懷孕期間，小燕子對五阿哥的態度是厭惡和反感。那麼自從上次他說要搶走自己的兒子，送給別的女人撫養的那一刻，小燕子對他，已經可以說是心如死灰了。
心都死了，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那你打算怎麼做？”知畫問。
小燕子思量了片刻，而後附耳到知畫邊上，輕聲說了些什麼。
知畫的神色從一開始的疑惑變得漸漸凝重。
“你確定？”
小燕子鄭重地點了點頭。
知畫想了想，起身到自己的妝奩底層一個暗匣中拿出了一個白玉瓷瓶，遞給了小燕子。而後，她有提筆寫了些什麼，一並交給她。
“晴兒，小燕子，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你們務必要找紫薇和額附，商量好一切，再做行動。”知畫道。
晴兒雖然沒有聽清小燕子到底說了什麼，可是看見這樣的情景，心中也大概有了幾分猜測。
“知畫，真是謝謝你。”
“好了，我們之間，不說這些。倒是晴兒，你的婚事，到底是怎麼定的？”
“是傅雲。”晴兒提起婚事來，態度自然，仿佛說的隻是一樁無關緊要的事。無非，便是找個人作伴，度過一生。
她如今的狀況，誰都一樣。
反正，沒有人能夠再次走進她的心裏了。
“傅雲？”知畫點點頭，“也好，聽聞他可是京中出了名的容貌超群，便是連尋常女子見了他的容貌，都要自愧不如呢。”
“總歸也是盲婚啞嫁，最起碼日後你們相對而立，倒是有一張俊臉可以供你欣賞。”
晴兒朝著知畫無奈地笑了笑。
她怎麼會聽不出來，知畫隻是在故意逗她，不想讓她太過難過。
隻是不知為何，說到容貌驚人，她卻突然想到了那個秋日的午後，曾經在廣福寺外救過自己一次的陌生男子。
晴兒微微晃了晃頭，將腦海中的畫麵驅散。
“小燕子身子還未好全，不宜飲酒。”她笑著說，“我們便以茶代酒，祝福知畫新婚快樂，也祝福小燕子，即將開始新的人生。”
知畫也端起茶杯，“還要祝福我們的晴兒，以後的日子，一帆風順。”
青瓷相碰，發出悅耳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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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顧北辰結束了宴飲，推開門，看到的便是知畫小臉酡紅，桌上，是半壺剩下酒。
“她們走後，你喝了酒？”顧北辰問。
知畫點點頭。
她的酒量是真的天生太差。
可是又偏生喜歡這種微醺的狀態。
知畫看著顧北辰，跟她說了今晚幾個人的交談。顧北辰坐在她身邊，身影高大威武，像一堵堅實的牆，風雨不催。
他默默聽完，轉頭看向少女一雙眼淚汪汪的杏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