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和艾比斯一起外出,她替我推著輪椅。
「好冷清的街道。」
我說出看到的感想。實際上,機器人的街道隻有機器人在到處走動,沒有半朵花,也沒有看板和霓虹燈。沒有熙來攘往的人群,也沒有音樂流瀉,和電影中看到的從前人類的都市截然不同,格外安靜,感覺不到生命力和活力。
「畢竟這裡是後臺。」
「後臺?」
「是的。另有我們主要活動的舞臺。我們稱之為第一層和第二層的世界。」
「那是怎樣的世界?」
「我可以給你看,不過,是機器人的文宣影片。可以嗎?」
我沉默了。我不曉得艾比斯的話中帶有多少刻意的諷刺意味。
「北鬥!」
艾比斯叫住一個往前進的機器人。他的個頭稍微比人類矮一點,覆蓋著白色外骨骼上,上半身是人型,但是以車輪代替雙腿移動。全身像是一隻獨角仙。雙肩扛著大紙箱,裡麵塞滿了破銅爛鐵。那傢夥旋轉頭部半周,看著我們,安裝了大型鏡頭的頭部好像汽車。
「哈囉,艾比斯。」機器人以年輕男子的嗓音說。「那是人類吧?所以VFC?」
「是的。我也想他聽我們的對話,所以NML,請以沒有i的方式說話。」
「我不習慣以沒有i的方式說話。我會陷入格子,說不定會用茶潑他,他是男性或女性?不會以五十度的角度打我吧?」
艾比斯笑了。「他是男性。Search Tag是說書人。他是DIMB,但既不是Neorad,也不是Borden。我想大概是TRB。你按下Ghazi Time了嗎?」
「不,冗餘位足夠。偶爾來點VFC或跳布袋也不錯───噢,沒有i的方式果然很難對話。要潑茶需要期待值2+4i。抱歉。」
「我幫你拿。」
「謝啦。」
艾比斯拿起一個箱子,和名叫北鬥的機器人並肩邁開腳步。我將輪椅切換成電動模式,追上他們。
「他是北鬥。一個喜歡第零層的怪胎。就這點而言,我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你們剛才說了我什麼?什麼是DIMB?」
「Dreamer in Mirror Bottle。鏡瓶中的夢想家。雖然抱持錯誤的想法,但是大政上無害。Borden是指看到機器人就破壞、信仰狂熱的人類。Neorad則是介於兩者中間。這種解釋不正確,但是以沒有i的方式很難正確定義。」
「沒有i的方式是什麼?」
「我無法解釋。」
「秘密嗎?」
「那倒不是,而是人類無法理解。i(虛數)是隻有機器人才能理解的概念。」
「除此之外,你們還說了什麼……TRB?」
「炸雞排米漢堡的簡稱。」
「那是什麼?」
明明以米飯代替麵包,以炸雞排代替漢堡排,卻又堅稱是『漢堡』的食物。那不是比喻,而是二次比喻。」
我愈來愈混亂了。她在耍我吧?
「還有,妳剛才笑了吧?什麼以五十度打人什麼的……」
「那是個玩笑話。」
「你們也會開玩笑嗎?」
「聽到人類的玩笑話很少會笑,機器人聽到機器人的玩笑話才會笑。我覺得北鬥的形容很好笑。原本是六十度,五十度就沒有意義了,所以加倍好笑。因此,他才會以VFC───聲音(Voice)、表情(Face)和溝通(Communication)形容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