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枝枝篇)
“阿辰,我舍不得你……”
此刻,我已氣若遊絲。
蕭梁辰將我緊緊抱在懷裏,將我眼角的淚水細細吻去,冰涼的雙唇複又貼著我的眉眼、臉頰一寸一寸鄭重落下。
一行又一行滾熱的淚燙在我的臉上、唇上、心上。他斷斷續續哽咽著:“枝……枝,別……離……開……我……”
他嚎啕大哭,像個孩子。我從未見過蕭梁辰如此。時至今日,在神識即將消散的時刻,我才敢篤定他是真的愛我的。可他偏偏有那麼多的女人。唉!此時,我有太多的不甘心,不甘心隻在人世活了二十個春秋就與至親至愛陰陽相隔,不甘心丟下幼子撒手人寰,不甘心就此被奸佞所害……
可是,來不及了。
彌留之際,我眼前閃過這匆匆二十年的光景。那些泛黃的時光,如走馬燈般在我眼前一一閃過,最後,一張模糊的俊顏滿目含情對我柔言道:“枝枝,我心悅你……”
“我也心悅你。”我燦然一笑。
(蕭梁辰篇)
身為一國之君,是不能重情的。
可身為男子,我心中亦有心悅之人。她是這世間極好極好的女子,我永生永世都會深愛的女子。
世人皆道她仙姿綽約、柔順溫婉、才華玉蘊。可在我眼裏,隻要和她永不離分,無論容顏枯骨,還是潦倒病痛,我蕭梁辰都是心甘的。
可她七年前離我而去了。
那一天,鳳儀宮暮春景盛,滿院的合歡花嬌韻難繪,像極了我懷中姑娘的眉眼。當晚風拂過珠簾時,她用盡最後的氣力與我說,舍不得我……那一刻我胸中五髒俱碎,頃刻間猶有齊發的萬箭將我射如篩糠!
此後經年,我獨守前盟,專心教養鈺兒——我與枝枝的孩子。
鈺兒如枝枝般聰慧異常,什麼功課都隻需習得一遍。他的性子卻像我,堅韌又隱忍。每當看到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我都情不自禁得想陷入回憶裏。是的,那雙眸子,和我的枝枝一樣的眸子,溫柔沉靜,純淨中透著良善。
枝枝去時,鈺兒才五歲。那時,我從母後的宮裏帶回了鈺兒,此後父子二人形影不離,同起同臥。親自撫育鈺兒治國理政使我暫時忘記了悲痛。
鈺兒小小年紀,很是懂事。自枝枝葬入皇陵,他從不曾哭鬧一回。起初,我隻當他極守規矩。後來同住後,因每天夜裏我都會對著枝枝的畫像一解相思,這時他總會搖晃著小身軀輕輕走過去親吻枝枝的畫像。我才明白這孩子也是極其思念他的母後的,隻是性子隱忍不肯外露。
枝枝生前,他們母子相聚的時日卻因太後與劉妃的緣故,少的可憐。思及此,我又開始悔恨過去太過隱忍。若非此,枝枝又怎會遭她們毒手!
思念枝枝,成了我們父子二人每晚必做的事。
七年,時間就在這一日日的思念裏流逝了。我的身體,也終到了油盡燈枯之境。
那一天,我將慕國相、慶王等一幹臣子召至乾元殿,宣布傳位嫡子蕭鈺,卓慕國相、慶王二人輔佐新帝登基!
枝枝,我們的鈺兒真的很好。他一定會是一個好帝王。
枝枝,這一世,就到這兒了。來世,也許我蕭梁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