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熱鬧喧嘩的大廳,此刻倏然安靜下來,眾人都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在兩家結親之際,這樣一名穿著的女子驀然出現,對於飽經世事的一幹人等,自然知道這不是空穴來風,心頭難免會有些許的想法,不由自主地都停了客套的禮儀,轉而將目光移向了在場的主角。

風暴中心的人物,自然便是今天結婚的兩位,蕭拓和季如錦。

徐玉章正在和自己請來的兩位上賓交談,此刻見到進來的女子,登時呼吸一滯,身形僵住,手中的折扇也搖不起來了。

礙於麵子,他沒有立刻表現出來什麼情緒,隻是假裝驚訝地看向上座的季恒,滿臉的詫異。

這種時候,自己出聲顯得太過心虛,讓兩位貴賓說話又有些喧賓奪主,季恒作為一家之主,發言是最合適的。

季恒重重地咳了一聲,神色不虞,“這位姑娘,在小女的定親慶典上,這樣前來搗亂?是何人將不相幹的人等放進府裏的?”

“父親,是我請來的。”

季如錦起身,向著季恒款款施禮,聲音淡然,“嫣紅姑娘對這位徐公子何等情深義重,又沒有緣由得見,正好借此良機,成全二位。”

“胡鬧!”季恒不由得動了怒,臉上的胡子也跟著一顫一顫,“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哪裏有良家閨女,跑到他人的結親儀式上大鬧的?成何體統?”

“來人……”

“大人不聽下我為何前來嗎?難道您想女兒嫁給一個欠著他人巨債的相公嗎?還是說,您根本對這一切都無所謂?”

在廳中站立的女子,驀地開了口,“玉樹臨風,今科探花,當真是上好良緣啊!”

嫣紅語帶癲狂,在座的眾人,自然聽得出,這不是在祝福今天這對新人。

可是今天的聘禮場麵,如此隆重,若是因為這個來搗亂的女子,不能成聘,那麼前來作為見證的幾人,不但沒促成良緣,反倒不小心看到探花郎的隱私。

花費時間來此,是為了落個交情,可不是為了看他人笑話,在官場上從此多個仇人的。

這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誰會情願做?!

揚州知府意識到這一點,當即開口想要趕人,拈了拈胡子,“這……”

“青天大老爺,您可要為民女做主啊!民女被負心漢拋棄事小,可是徐探花作為朝廷棟梁,私下結交番邦反賊,陷害我朝重臣之後,這等叛國毀義的罪孽,您不可不管啊!”

知府剛說了一個字,嫣紅立刻雙膝跪下,語帶哽咽地哭訴著,聲音淒厲,哭得在場眾人都心膽俱裂。

叛國之罪?

這女子難道不是被徐玉章拋棄了,所以在定親當天來此吵鬧嗎?怎麼會扯上這等重罪?

揚州知府的臉頓時變綠了,隻是來做個結親證人,牽扯到這等重罪,他作為父母官,那也是吃不了兜著走的,當下神色複雜地看著徐玉章,語帶遲疑。

徐玉章將拳頭掩在廣袖之中,攥了又攥,將掌心掐得泛白,臉上卻顯現出風輕雲淡的樣子,嗓音低啞又含著隱隱的威懾,“叛國這等大罪,也是能輕易安插在我身上的?在下與你,縱有什麼私人恩怨,也不可如此來泄憤。”

“根據大周律,誣告官員,可處以流放或者鞭刑,現下知府大人尚且在此,你不可造次,若定了罪,這苦頭可是不好吃的。”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趕嫣紅抓緊離開這裏,不要大放厥詞。

季如錦上前阻止,“誣不誣告的,總得聽下供詞吧。難不成說,為了保護那些有功名在身的,哪怕有犯法也要給遮掩著。”

“徐公子,難不成你是心虛嗎?”

徐玉章的臉漲得通紅,口齒也有些許不伶俐起來,“我哪裏,哪裏會心虛,真是好笑。你我二人的良辰吉日,就這樣被搗亂,難免晦氣些。”

“若公子是無辜的,又談何搗亂,”季如錦的眼神清亮,透出來挑釁的意味,“豈不是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