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三少看著躺在床上的曹長歡，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腹間，她咽了咽喉，手指遲疑卻小心翼翼的搭在上麵。
蕭長歡呼吸很沉，不是那種鼾聲如雷的沉，而是急速，是身體裏有很多沉重的東西壓著她，要很用力才能呼出一點，維持生命，明三少能很清楚的感受到掌下的腹腔，隨著主人的呼吸一起一落。
大夫說，這裏有了小生命。
明三少忽然抽回手，心情說不出的難受，鬼使神差摸上自己的腹間，這裏也曾經有過孩子，悄無聲息的來，讓她轟轟烈烈的送走了。
那踏空的失重感，身體失去平衡，如同斷線的風箏，在空中暈眩的翻滾，疼痛猶如烈火，瞬間點燃全身，腹間如同千把利刃刺入，雙腿間流出的血，還有那個讓她顫抖的懷抱，發出狠厲的尖喝…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明三少驚恐的後退，渾身像墜入冰窟，不停的打著冷顫，酸澀仿佛凝成利刃刺進心間，她繃緊身體，狠狠的搖醒思緒，抗拒那段回憶入侵。
曹長歡醒來時，思緒和眼神一樣沉，她睜睜閉閉好幾次眼，才勉強將眼裏的倦意驅散一些，昏迷前的一切斷斷續續躥入腦子裏。
想到自己腹痛，她瞳孔豁然瞪大，手掌快速摸上小腹，急切的想要確認著什麼，可那裏鑽心的疼已經消失大半，隻隱隱剩下一絲餘痛，她根本不知道結果。
她失驚無神，反倒驚醒了一直守在床側的人。
明三少心一喜，見對方滿臉恐慌，像在害怕失去什麼，不由得又轉喜為憂“你醒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無措的瞳孔裏映出明三少的影子，曹長歡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抓著她的手起身，急切的問“我腹中…我…”
她猶猶豫豫，想問又不敢問，因為她不知道如果猜測是真的，她是該激動還是該憎恨，內心激烈的拉扯，以至於說不出口。
明三少知道她想問什麼，安撫著讓她躺好“你別激動，孩子沒事，大夫說他很健康，求生欲也很強，隻是…有滑胎的症狀，還需要臥床休養。”
“因為不宜挪動，我便沒有送你回去。”
她沒有說是商陸那兩下拳打腳踢，才讓對方動了胎氣，也沒敢說她托人去侯府送了信，隻有沒有人來，怕對方會有情緒，不利於養身。
“先什麼都不要想，身體最重要，生活已經這樣了，就先學著愛自己，後院裏還溫著安胎藥，你等會，我去給你取來。”
曹長歡呆滯了須臾，眼底的情緒從平淡到翻湧，最後又歸於幽深，眼睛閉上後再度睜開，整個人便沉穩下來，眼底沉甸甸的，仿佛壓了某些決定，對明三少感激“謝郡主出手相助。”
如果沒有明三少上前，商陸對她的毆打絕對不是那一兩下，到時候莫說孩子，或許她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同為女子，理當互持，更何況我也沒有幫得上什麼忙，不用道謝。”
明三少有些不自在，她不適應這種煽情的場麵，年少時她和南星南辰遊曆，她一般都是開頭，看不順眼先管了再說，那時候有南星南辰給她兜底，後來她獨自一人，有了名氣，遇到麗娘和阿木，她隻用下達指令，後續他們會完成，更不用她麵對收尾，處理那些道謝和糾紛，漸漸的就更不喜歡，甚至是不自在和人打交道。
久而久之，除了場麵上幾句話，她更多的是把自己封在自己的世界裏，如果不是洛羽殺找事闖進來…
寒顫又一個激靈吸走她臉上的溫度，明三少慌忙垂眸，打住思緒。
“救命之恩，不能不謝。”
曹長歡的心也是亂糟糟的很，自然沒有看出明三少的異樣，隻當她在過謙，本能的誠懇“畢竟是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