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過去了,兩人沒有再說一句話。
天空陰沉沉的,遠處樓房陰暗的不成樣子,整個城市好像是哪位名家的絕筆畫,無不向人宣告,要下雨了。
大家都趁著下雨趕緊回教室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時班長過來告訴大家由於雨下的太大,所以今晚先不上晚自習,大家注意安全回家完成布置的作業。一個班一個班傳來歡呼,似乎每個人都在為此高興。
李隱站在走廊裏,看了眼遠處的街景,心想自己可沒帶傘,卻在進班收拾東西的時候在書包裏看到了一把傘。那是爺爺放的,今早還聽見他說要下雨得帶傘。
糟老頭子,真有你的。李隱小聲吐槽。不過說歸說,他心裏還是很暖。很快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卻沒看見顧流年的身影,他以為他已經走了,也就撐著傘走進雨幕之中。
李隱離開了教室,撐著傘在他常坐的公交車站牌那裏等車,雨下的很大,他轉頭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蹲在地上,用書包擋著雨,他身上的校服上麵滿是亂七八糟的塗鴉,他盯著那個背影出了神,越看越熟悉,心想,這不是顧流年嗎?怎麼這個鬼樣子?
他走過去,給他撐傘,後者看著臉前出現的一雙白白淨淨的帆布鞋,抬起了頭,發現是李隱。他一笑,站起來,笑嘻嘻的對他說:“你是專程給我打傘來的嗎?”
“……”李隱內心一陣無語,心想這人還真是自戀,以前喜歡他的時候怎麼沒發現呢?
“咳...你覺得是就是。”他還是很從心。
於是兩人撐著傘,一句話也不說了。
一會車來了,兩人同時抬腳走,並且同時驚奇的發現兩人是同一輛車,於是兩人就這樣上了車,到車上坐下,依舊一句話不說。
但還是李隱率先打破這尷尬的氛圍,他遞給顧流年一包紙,說:“擦擦頭發吧,別感冒了。”
這可給顧流年機會了,他接過紙笑著開口說:“謝謝我們家阿隱啦。”
“咦——”李隱默默開口,被他這句話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不過還是沒說什麼,甚至不介意他說“我們家”。
“你這校服,挺別致啊,誰畫的?誰欺負你了?”李隱這才細細看顧流年的校服,上麵的塗鴉很沒有規律,像是誰故意畫的,所以這才有他問是不是被欺負了這一句,但是他又轉念一想,這人這個樣子,應該沒人會欺負他吧,但是他沒說出口,就這樣問了。
“沒有啊,我自己畫的,好看嗎,不過就是畫的太亂了,不是很美觀。”他擦著頭發,漫不經心的說。李隱顯然不信,但是又察覺到他可能不想說,也就沒繼續問下去。
“但是學校不讓在校服上亂畫,不過好在我還有校服,可以換。”他還挺開心的開口。
這人怕不是腦子有病...?李隱心裏想。
終於李隱到站了,他走到車門口,想了想又扭頭回來,快速的把傘扔給顧流年,隨即快步走進雨裏。
車開了,顧流年看著手裏這把傘,終於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這世界,還是有人關心我啊。他心裏想。不過...唉,他又歎了口氣,然後笑著撐傘走了。
到家之後,本應該風平浪靜的家裏鬧得天翻地覆,爸媽又吵架了,顧流年心裏很無奈,也很無助。
顧流年媽媽看到她回來,又淋了一身雨,直接就開口大罵:“你還知道回來,怎麼這幅鬼樣子,你被欺負了?還真和你那死鬼爹一樣不讓人過安分日子,整天就知道給我惹事,就這樣生病了還得我花錢,先告訴你,我沒錢給你看病!”
說起生病,確實如李隱想的一摸一樣,他有病,不過是精神方麵的。家裏長期吵架、家暴,這種事情在他家算是家常便飯,正是有這樣的環境在,所有的事情都強加到他一個人身上,讓他背負所有的壓力,就這樣子,還是沒有人會考慮他,所有的愛與被愛全在他那個弟弟身上,但是他從來都不恨,就連他的病,也是外婆帶著去看的。
他沒有選擇吃藥,第一,由於太花錢了,現在父母隻給他基本的生活費;第二,外婆聽力不好,要攢錢給她買助聽器。種種原因讓他“不配合”治療,所以他現在的狀態時好時壞,就比如現在。
他跑到外婆家裏,笑著開口對外婆說:“我來看你啦。”其他的一概不提。
外婆看見他來很開心,隨即讓他去屋裏坐,自己去做飯。倒不是顧流年不尊老,是因為外婆知道他的心情,每次都是笑嘻嘻的來,說著沒事,然後自己一個人躲在屋裏偷偷哭,外婆都知道,他也心知肚明,兩個人也都不截破。
“今晚照例在外婆家睡,我是不是很沒用,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怎麼去保護外婆呢?”顧流年又開始寫日記了,他每次來外婆家都會寫,這是一位心理谘詢師告訴他的,將自己心情、心裏想的一切寫出來,天會知道,雲和月知道,總有一天也會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