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邊塞,敦煌城外。
張小乙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夢到這樣的場景,雖然每次都是黃粱一夢、意猶未盡,但是每次都足以讓張小乙興奮異常。
這次也一樣。
正騎著一頭瘦馬,行走在羊腸小道上的張小乙莫名興奮。雖然他不知道這匹馬要將他帶向何處,但是他知道這是塞外,這就足夠了。呼號的西風夾帶著黃沙不停地裹挾著他,他環顧四周,目之所及,沒有一點綠意,更無半點人影和火光,隻有附近星星點點的已經枯黃的駱駝刺和天際線處若隱若現輪廓,不知這輪廓是山還是城郭。天色並不十分明亮,好在也不是十分晦暗,天空中的星星在荒涼的土地的襯托下,更顯稀疏和悲涼,他分不出這是深秋還是初春,他也分辨不出這是黃昏還是黎明!
但是他很興奮,他低身看了一下自己的裝束,是漢朝!沒錯,是漢朝的裝束,盡管粗麻的衣服並不能抵禦塞外的寒冷,但是張小乙仍然熱血沸騰。
他感覺這次與以往明顯不同,他分明從風中聞到了漢朝的味道,聞到了邊塞的味道,他不知道漢朝什麼味道,但是他感覺這就是漢朝的味道。
他不止一次地夢到自己“身著黃金甲,帶兵百萬”,可是之前的夢境總是十分短暫,短到每次他都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短到每次他剛要抽出自己的佩刀就會立刻醒來。作為一名軍事迷,尤其是古代軍事迷,張小乙幾乎讀完了所有關於古代戰爭的曆史書籍,甚至是野史秘聞。他知道他處的時代更崇尚和平,但是他仍然在夢境中尋求自己的戰爭理想。是的,他夢想成為一個將軍,尤其是邊塞的將軍,他知道“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但是他更知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張小乙渴望回到這個“金戈鐵馬”的年代,建功立業,“收取關山五十州”,即使隻能在夢裏實現。
他摸了摸腰間,冷冰冰如一根鐵棒。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看了看,在半昏半明的天色中,通過刀鞘他認出了這應該是一把刀,約有三尺許,刀身筆直,刀柄端部有一鐵環。
“環首刀!這是環首刀!”張小乙突然大叫,周遭的狂風此刻似乎也停了。曠野之中,這喊聲格外清脆刺耳,但也向四周快速傳播開去,顯然無法撕開這鋪天蓋地的靜默。胯下的瘦馬似乎是受過訓練,並沒有因為張小乙突然的大叫而亂了步伐,仍然在不緊不慢地走著,它似乎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張小乙不僅癡迷於古代軍事史,也癡迷於購買或者親自製作各種冷兵器。僅環首刀他就有不下五六把,但是沒有一把刀讓他握起來感覺如此趁手,仿佛這就是為他而定製。之所以如此驚奇,或者說驚喜,是因為張小乙深知對於這個時代的漢人而言,尤其是身處於塞外,環首刀就是軍人的膽。熟悉曆史的張小乙自然知道,由於漢武帝時期頻繁對外用兵,助推了冶鐵技術的進步,從而打造出了近戰克製匈奴的利器——環首刀,這是讓匈奴為之膽寒,漢家武士能夠以一抵五的神兵利器。每個出塞的漢家兒郎都必然裝備環首刀,其名雖為刀,但刀身筆直,稱其為刀是因為隻在一側開刃,環首刀形製非常簡約,正如中國古代無數殺人利器一樣,環首刀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多餘的裝飾,隻有柄端連鑄一鐵環,這也是環首刀的名字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