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父親的私印交出來。”
薑妧頭頂孝布,懶懶地跪坐在滿是白燭的靈堂中。
夜幕遮天,送走前來吊唁的賓客,已然疲憊不堪的眾人,現下都或跪或坐在厚重的棺槨前。
她紅著眼尾,自一種脆弱的美感中由生出半絲嘲諷來,連聲音都帶著譏笑。
“大夫人莫不是累糊塗了,父親的私印怎會在我這兒?”
聽見她這般輕蔑無度的回答,尚跪在地上的姨娘們,皆害怕地瑟縮了一下肩膀。
雲為初一死,老太太傷心不已,至今下不了床。
府內吃穿用度,現下都仰仗大夫人。
整個雲府,隻怕除了薑妧,沒人敢跟大夫人再這般言辭頂撞。
“你!”
白書桃一掌拍在小茶幾上,怒目圓瞪。
還未好好收拾她一番,重拾主母的範兒。
守在門外,身著禁衛軍羽甲的四名帶刀人,就眼神威壓地瞧了過來。
白書桃望望這四個凶神惡煞的人,再看看有恃無恐的薑妧。
一口氣頓時上不去,下不來。
滿口的汙言穢語也咽了下去,惱火地直捶自己的胸口子。
這幾日來,被壓迫許久的姨娘們。
特別是自從葉紅珠死後,慘遭各種欺負的雲恒,看薑妧的眼神,簡直崇拜極了。
同樣回來守孝的雲水汀捂著哭紅的桃子眼,衝薑妧急眼嗬斥。
貴為晟京第一侯府的少夫人,她可無須顧慮誰的眼色。
“府裏人都說了,爹爹剛病倒的那幾日,隻有你守護在床前,那私章若不是你拿了,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
薑妧從地上由毛球攙扶著站起來。
她拍拍裙擺上不存在的灰漬。
“我一不繼承廟宇,二不綿延子嗣,三不混跡朝堂。我拿爹爹的私章有何用?”
“你是用不著做這些,”一旁的雲水落眼神怨毒,“但你可以惡心我三哥哥,惡心我阿娘。”
雲寰慘遭陸府拒婚,現下哪裏還能聽得這些話。
他立刻從地上蹦躂起來,礙於四大門神在。
猶豫一下,硬的不行,他來軟的。
“好妹妹,看在一大家子生計的份上,你快快將私章交還於我。”
“待哥哥呈交了阿爹的推薦信,有了一官半職,在宮裏也沒人敢欺負你不是?”
薑妧被他這番話逗得樂不可支。
她指指門外的禁衛軍,“多謝三哥哥一番美意,且莫說私章不在我這兒,光看這陣仗,你覺得宮裏有人敢欺負我嗎?”
一言出,滿堂靜。
隻能聽見夜風透過窗柩疏漏進來的風聲。
吹得一片白燭,燈火搖晃。
眾人麵色都談不上和善,對上這麼一個軟硬不吃的主,簡直是無從下手。
雲水汀氣得眼淚重新下來了。
雲水色!雲水色!
她當初怎麼就心一軟,沒趁著她小的時候直接弄死她。
留著這麼個禍害,現在來欺負她的母親,弟弟和妹妹。
雲水汀咬牙切齒,憋足了力氣快步過來,對著薑妧的小臉,就是一記狠辣的耳光。
然而手才下一半,便被門外一人帶刀進來,穩穩地鉗製住了。
雲水汀通紅著眼眶,毫無高門貴婦的儀態,逼視著這個侍衛,怒斥道。
“便是天子,也插手不得家事!七殿下還小,你們是要縱容他犯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