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老人,身材幹癟,幾乎骨瘦如柴。
他穿著一身寬大的灰紅色唐裝,披在身上歪歪扭扭,極為不協調。
腳踩一雙樣式古怪的黑色開口布鞋,似乎是不怎麼合腳,走起路來發出噠噠的聲音。
老人一頭白發,滿臉皺紋,眼窩深陷,兩頰幹癟,整個人枯瘦的就像是皮包骨一般。
他幹癟如樹枝一般的手指上,抓著一個小箱子,慢悠悠的向吳迪走過來。
待他走到車前,將小箱子遞了過去。
“把這個箱子,淩晨六點之前,送到禦泉美墅a座。
不管有人沒人,你隻需要放到門口就行。”
直到老人走到跟前,吳迪才發現,老人不僅麵容滄桑,溝渠遍布,甚至整張臉都蒼白如紙,毫無生氣。
簡直……就像是個死人!
吳迪看著眼前的老人,不由的吞咽一口吐沫。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回過味來,老人這身詭異的唐裝不就是壽衣嘛!
那雙模樣怪異的鞋子,不就是壽鞋嘛!
穿著壽衣壽鞋,難不成真的是見鬼了?
吳迪頓時如墜冰窟,渾身僵住,一時間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見吳迪這般作態,老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他催促道:“怎麼?這活兒不打算接了?”
老人望向吳迪,他雙眼渾濁,宛如一潭死水。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無故取消訂單,是要扣分的。
而且,我這單的報酬可是不低。
隻要你這件事情辦的好,我多給你介紹幾個單子,好處少不了你的。”
老人說話聲音沙啞,讓人感覺異常難受,但他這番話卻轟然在吳迪頭顱內炸響。
對啊,他接這個單子,大半夜跑到火葬場來,是為的啥?
不就是為了軟妹幣?不就是為了錢?
自古財帛動人心,慫人隻能越來越窮,永遠不可能賺到錢。
吳迪猛嘬一口牙花子,伸手一把將紙箱子撈了過來。
紙箱子很輕,像是沒裝東西。
他將紙箱子扔在副駕駛,連看都沒看老人。
一腳地板油,四條輪胎先是原地燒胎冒煙兒,隨後麵包車“刷”的一聲竄了出去,轉眼消失不見。
待吳迪走後,老人幹癟的臉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時,從門口處又走出來一個人。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麵容枯槁,周身死氣叢生。
他一身唐裝,身材發福,大腹便便,慢悠悠的走到老人身前,語氣擔憂道:
“老鍾,咱們這麼做,好像不合規矩。
咱們私自接觸生人,萬一被下麵的大人物發現,怕是少不了一番油炸啊。”
被叫做老鍾的老人,輕輕搖頭。
“老王啊,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我就隻有秀秀一個女兒,如今被那群白眼狼群起攻之,我必須要出手幫她。”
“隻是苦了這小子了。”
老王看著吳迪離去的方向,歎口氣道:
“他每跟咱們接觸一次,都會虧損一年陽壽。
就算真的得到榮華富貴,那又怎麼樣。”
“放心吧,老王,我偷看了判官爺的《生死簿》,這小子還有六十年陽壽可活。
他完成你我二人的遺願,不過才損失了兩年陽壽,卻能得到潑天的富貴,對他來說很劃算了。”
鍾老頓了頓,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不過此事你我二人必須保密,不僅不能讓陰差發現,更不能被底下那群老家夥們發現,要不然那小子的壽命才真是危矣。”
話罷,兩人的身影果真如鬼魅一般緩緩散去,直到消失不見。
可兩隻老鬼並不知道,在火葬場的陰暗角落裏,還有一位老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
待兩人消失,他才走出陰影裏,隻見他臉色蒼白,雙眼血紅,赫然也是一隻老鬼。
他嗬嗬笑道:“我說兩個老家夥鬼鬼祟祟幹什麼,能跟鬼接觸的生人?倒是有意思。”
老人抬頭望向黝黑的天空,徐徐道:“四百多年了,我終於有機會轉世投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