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停泊已久的船,隔間響起弱弱的口號,借著風,打著帆,如同神龍擺尾般快速轉向,多日的風吹雨打,仿佛隻是割下來一根頭發。
戈浴沙並不吝嗇,單獨為祈清安排了房間,而下層的至少得五人住一間。這艘龐然大物上,工人各司其職。
船上的餐食豪華得多,幾百人的食物僅僅擺出來就夠震驚,祈清毫無興趣,在甲板上吹著風。
天暝水黑,等到所有人散去,一隊人鬼鬼祟祟進了下層。
船員並沒有都去休息,而是換班後連夜前行,也就是說百曉閣人很可能被發現,武功再高也是肉體凡胎,可不會隱匿身影。
在祈清的注視下,幾人的身影好像被周圍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眼睛卻滲出鮮血來,一滴兩滴,如同流眼淚一般,弄得眼睛苦澀,仿佛紅蛇鑽進他的眸。
祈清拭下血淚,繼續撐在桅杆上,目視前方,但思緒早就飄散了。
記憶裏出現一抹紅色的身影,似乎是唐吟嬋,不過她可不會為自己擦淚,而對方似乎是大千人。
他每想到故鄉,都會笑,幾乎可以美化一切,一草一木,被稱作尚未開化的野城,在他眼中也有極其深厚的感情。
至少,樹林沒有野獸,早晨寒冷但有燒不完的柴火。下午可以邀幾位好友去打獵,不會餓肚子。天黑得早,晚上又過分的安靜,很早就能睡著。
唯一不足的——沒有水,倒是國界處有更高的山,山上有泉眼,可惜肥水流了外人田……有時間開鑿水道,也可以種種莊稼……
祈清想到,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現在還不是時候,還要解決百年後災禍,先好好休息。
清晨,海上都感覺飄飄搖搖,唐吟嬋夢到自己身處搖籃上,卻並不柔軟,胃裏的食物都在翻滾。
再過一會兒,她臉色蒼白的起身,將肚裏的東西都吐了個幹淨。
“來人。”唐吟嬋囫圇地說,沒人回音,最後她呼喚了帶來的唯一侍衛,“瞎眼。”
祈清耳力不必多說,房間裏傳來動靜時,就已經安排人去準備了水。
在對方呼喚他時,就帶著人進入房間,一個特意為公主安排的女船員,鏟來柴灰,然後為唐吟嬋洗漱,祈清則把東西清理幹淨
如今唐吟嬋也吃不下一點食物,因為震動還在繼續,她一臉煩躁,“這是怎麼回事?”
“大千東北部地龍翻身了。”
“真是晦氣。”
“公主莫急,再有兩日就到大荒了。”
祈清麵無表情出了房門,遠眺大千的方向。
戈浴沙悄無聲息走來,“你是大千人。”
“不過你現在是大豐的侍衛,反正你跟大千也沒什麼關係,幹嘛這麼在乎,至少你現在過得很好。”戈浴沙摟著他的肩膀,一副為他撐腰的樣子。
“不,我們之間血濃於水。”他沒看對方,顯而易見,“我們”是指他與大千國。
隨後想起什麼,正眼看來露出僅剩的尊敬,“尊貴的吉日大人,這幾年就請留在大荒,你會明白一切。”
戈浴沙莫名其妙,輕輕哦了聲。
唐吟嬋因為水土不服,幾乎對地龍很敏感,而後連東西都很少吃。
大荒 1117年 一月九日
海上不太正常,大千恐怕又要跑出幾隻地龍來,希望別遇到……
大荒 1117年 一月十日
馬上到了,公主的侍衛真是個怪人,打消了想招他的念頭,不過膚色我很喜歡……
大荒 1117年 一月十一日
真是糟糕,遇上了一隻年幼地龍,化險為夷,可惜船體被啃了個大洞,不過多虧了公主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