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的規格很是隆重,安府會停靈三日,三日後百官吊唁,為了不讓安寧舊部寒心,太後與陛下給予了安寧足夠的死後尊榮。
謝尤風走出了這個村莊,換上了一身喪服,趁著夜色悄悄的溜到了安府。
安府到處是白色的帷幔,下人們跪在地上淒淒切切的哭著。
小光哭的最是傷心,他的眼睛腫脹,謝尤風注意到他額頭上有一塊很大的傷疤,隻是簡陋的包紮了一下,想來這個是忠心護主的忠仆,想隨著主家而去,卻被人攔住了。
燭光影影綽綽,發出了微弱的光,馬上就要熄滅了,小光無神的眼睛愣愣的盯著看了一眼,便領著下人,行屍走肉般的去添燈油了。
在這空蕩蕩的祠堂裏,寂靜極了,隻剩下了那擺在正中央的棺材,謝尤風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謝尤風慢慢的走近,他的眼睛盯著那實木棺材,他想說些什麼,但是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安寧死的時候是否痛苦呢?
對著棺材謝尤風感覺眼前就像蒙了一層細沙,痛苦與悲傷都太不真切,謝尤風總要見見安寧臨死前的麵容,即使這種行為對死人總有些不敬。
謝尤風還是緩慢的推開了棺材,吱吱嘎嘎的聲音,安寧蒼白的臉暴露在了他的麵前。
人死如燈滅,一切都成空!
謝尤風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被一雙手緊緊的攥緊了,連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
他環顧四周,絕望鋪天蓋地的湧來,他慢慢的爬進了棺材,這個定製的棺材很大,足夠再容納一個人。
就讓他陪陪他吧,直到他下葬的那一天。
他側身,有些顫抖的撫上了安寧蒼白的臉,安寧的臉上一片冰涼。
但!……不好!
這並不是死人的臉,他的臉上尚存一絲溫度。
一雙蒼白的手捉住了謝尤風的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安寧睜開了眼睛,轉過身來直直的看向了謝尤風。
兩人的距離是如此的近,安寧的聲音並不大,卻如同炸雷一般的響在了謝尤風的耳邊:“尤風哥哥,我抓到你了!”
謝尤風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欺騙了。
他蓬勃的怒意迅速化成了實質的傷害,堅固的棺材瞬間四分五裂。
安寧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他虛弱的自嘲道:“你何必生那麼大氣呢,損壞了棺材,這棺材我總是要用的。”
謝尤風轉身離去。
安寧,你為什麼不明白?我可以見你死,卻不能陪你生。
他們之間隔著人命,隔著永遠也無法消除的芥蒂。
然而這巨大的聲響引來了安府的侍衛,周強和小光站在門口,沉默寡言的圍著這小小的房間,後麵的士兵披堅執銳。
謝尤風看向安寧:“你這又是何必?你攔不住我的!”
安寧自從見到謝尤風之後,眼中便盈滿了笑意,他站了起來,不顧謝尤風噴薄而出的怒意,慢慢的靠近謝尤風,將自己的臉貼在了謝尤風的手中,語氣綿軟:“你來見我,我很歡喜!”
安寧太虛弱了,就如同一朵開的糜爛的花,下一秒就要碾落成泥。
謝尤風微微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攻擊性,眼神冷漠:“我並不是來見你,隻是想同你的屍體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