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姑蘇城內。
和平街的街尾,有一處三進式的院落,高大的門樓格外醒目,金字牌匾書有“鄭府”二字,兩邊掛著大紅的喜字燈籠。
由門入內,是一方院落,兩邊的廂房廊廳上也是紅燈高掛,張燈結彩。
鄭暮宇由東廂房出來,急急忙忙朝正堂趕去,在進門的那一刻又立刻緩步下來,謹慎地邁進了正堂內。
正堂之上,鄭家老爺坐在上首喝茶。
其人約莫50歲左右,精神尚可,似氣力不足,但依舊端坐在椅子上,身體板直。下首端坐著一個約莫25歲上下的女子,一襲紅妝,春風滿麵。
“父親,繼母,早上安康!”鄭暮宇頷首彎腰,口中念念有詞道。
“暮宇,早上也好!”女子立刻欠身,笑語盈盈道。
鄭老爺擺了擺手,女子又端坐下來。
這是鄭老爺的家傳門風,小輩每天早上都需要對向長輩請好問安,方可早食。隻不過在過去的十年裏,這個儀式基本上都隻是在鄭家父子倆之間進行。
這不,鄭家老爺昨日續弦,今天是新夫人春嬌第一次參與鄭家的省視問安儀式,內心有些激動,難免亂了程序。
鄭暮宇點了點頭,也在靠近父親一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你都收拾好了嗎?”鄭老爺端起茶托,用茶蓋刮了刮杯口的浮沫,呷了一口,緩緩問道。
“嗯,都收拾好了,父親。等吃完早飯我就動身了。”鄭暮宇回答道。
“這下,你可如願了吧?”鄭老爺掃了一眼兒子,不大痛快地問道。
鄭暮宇沒有作聲。
“哎呀,我剛過門,你就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讀書,不然…不然也好讓我盡一盡做母親的責任呀!”春嬌說著就從懷裏掏出手帕,拭了一下眼角。
“謝謝繼母的關心,我都好。”鄭暮宇語氣平緩。
“金陵又不是很遠,也這麼大了,就由他去吧。”鄭老爺嘴上雖這樣說,心裏還是滿意的,如今這個家也算是圓滿了。
不過一瞅見兒子鄭暮宇,鄭老爺的心裏還有些憤憤不平。
“我讓你好好讀書,去上個工校念念紡織學,將來也好繼承家業,把小生棉紡廠做強,現在不都時興實業救國嗎?可你偏偏要去上什麼金陵法政大學堂,學政法就能救國?”鄭老爺越說越生氣,把茶蓋往四方桌上一丟。
鄭暮宇依舊笑了笑,並不反駁。
“哎呀,老爺!”春嬌立刻嬌聲呼道,並起身走到了鄭老爺的身旁。
“暮宇年紀輕輕的,就有他自己的誌向也挺好的呀!我雖然不懂什麼實業,也不懂什麼政法,但是隻要能救國,就都是好的呀!”
“你不懂就不要瞎說!”鄭老爺擲地有聲。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我就懂……”春嬌說著就彎下腰在鄭老爺的耳旁低語了幾句。
“哈哈哈……”鄭老爺不知聽她說了什麼,竟然哈哈哈大笑起來。
“你下去吃飯去吧,等下讓老管家送你去金陵。”
“是,父親。那等下我們就直接出發了。”鄭暮宇回答了一聲,同時也朝繼母點了點頭,就從正堂出去了。
一出正堂,鄭暮宇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一路跳過檻石,越過院子裏的石桌,衝到了西廂房老管家的房間。
“吳伯,我們現在出發吧!”鄭暮宇看到了正在收拾東西的老管家,催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