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後餘生(一)(1 / 2)

劉馳不情願地緩緩睜開眼睛,一麵平平無奇的潔白牆壁映入眼簾,他的視線稍向右移,看到一扇濾光良好的落地窗,這印證了他的猜測,顯然,先前看到的那麵牆壁正是這個房間的屋頂。

對於劉馳而言,這種情境早已司空見慣了,最近數月他的日子過的渾渾噩噩,隔三差五就喝得酩酊大醉,早上醒來的時候,不是在自己的公寓就是在酒店,不過不管在哪兒,身邊幾乎無一例外都躺著個衣不遮體的女人。

之所以說是“幾乎無一例外”是因為確實有過特殊情況,那次是在一間酒店,他醒過來掀開被子,發現身邊兒居然趴著個下身赤裸的男人,雖然確信自己的身體沒有異恙,可他還是一溜煙兒跑去了醫院的肛腸科。

那次真把劉馳嚇得不輕,接下來幾個星期他確實收斂了,甚至信誓旦旦地告誡自己,為了他的身心健康,必須即刻跟這一切說再見,可時間一長,他便又墮入先前那種糜爛中,其實他對這種生活沒有留戀,甚至是秉著鄙夷的態度,然而,每當他獨自一人在深夜裏輾轉反側之際,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便接二連三地找上門兒,甚至在夢中仍糾纏不休,後來他找到了一種解藥——醉生夢死,盡管他知道這形同飲鴆止渴,卻仍毫無顧忌地猛灌下去,因為他抱著某種僥幸,也許他必須直麵過往的那一刻到來時,自己早就被酒精麻痹到全然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和煎熬了。

接下來是劉馳最感興趣的“開獎”環節,他要看看這次身邊躺著什麼樣的女人,是豐滿還是苗條,皮膚雪白還是褐色,說話婊裏婊氣還是略帶點兒淑女氣質,有時他甚至會跟自己打賭,賭女孩兒叫什麼,比如安娜、妮娜、或者安尼什麼的,總之就是那些在夜店裏被叫爛了的名字,他不在乎女孩叫什麼,隻想知道自己有沒有猜中其中一兩個字兒,以此來取個樂。

劉馳朝兩邊看了看,身邊空無一人,他居然獨自躺在一張單人床上,而且這並不是普通的單人床,兩邊的扶手和床尾的小桌子告訴劉馳,他似乎正躺在病床上,這個情況完全在他預料之外。劉馳猛然坐起來,由於血液的流速未能跟上起身的速度,導致腦袋一陣眩暈,他無力地托住前額的同時,右手背傳來一陣刺痛,劉馳這才注意到有根針頭刺入了他的靜脈,淡紅色的透明液體順著導管正緩緩流入自己的身體,導管的另一端則通往病床右側的扶手之下。

看著汩汩湧動的不明液體,劉馳腦中忽然浮現出腦袋被按進汙水池,幾乎因窒息而昏厥的場麵,緊接著又閃過渾身無力地隨波逐流的畫麵,劉馳的心跳陡然加速、血壓飆升,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奮力地甩著頭,想擺脫那些令人不適的記憶,可左手腕上緊箍的手環閃爍的紅色信號,偏偏又將他的記憶帶到一個硝煙彌漫的傍晚,直升機打著旋兒墜向地麵,機艙內紅色的警示燈伴著警報的尖嘯頻頻閃爍。

就在劉馳的精神即將崩潰的時候,病房外麵傳來的爭執聲解救了他,從聲勢中不難判斷女性已完全占據了上風,他豎起耳朵想要聽個究竟,可惜病房的隔音性良好,盡管女人是個大嗓門也隻能聽到動靜而聽不清細節。劉馳熟悉這個聲音,她的主人名叫孫靜華,是一間高檔夜總會的老板,也是劉馳的主顧,或者說是中間人,在他眼裏,孫靜華就是個跟自己有業務往來,且唯利是圖的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