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確實是我在其中推波助瀾。”滄溟音色低沉，言語中含著些許歉意：“今次我助你造一副靈軀，但是否還陽就看李子安的意願了。”
李子安口中傳出嬌滴滴的聲音：“謝過神尊。”
滄溟麵色如常，唇邊卻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自嘲的笑：“不必謝我，有因有果，不過是報應來了。”
“神尊言重了，當初本就是子安自願，哪裏敢讓神尊背上半分因果，”李子安話中深藏歉意：“楠枝尋見我也就是執念消散時，迫不得已我與她一魂雙生，她反倒又生了想讓我還陽的執念，不惜威脅神尊。”
“非也，”滄溟緩緩搖頭，“沒有我插手你們最多今生今世死生不見，我插手其中你們再無輪回，我擔的，是天罰。”
“那為什麼鬼界沒有楠枝的魂魄！”李子安情緒激動得站起來。
“徐楠枝執念過重，魂魄提前離體，錯過陰司勾魂，失了入鬼界的機會。而魂魄應是泯滅在了天光下，反倒是執念隨著陰司下鬼界被打入幽冥。”滄溟多說一句解釋：“魂飛魄散並不意味著徹底消失，而是三魂被震碎，需要極長的時間才能再次拚湊完整，再入輪回。”
李子安頓覺全身沒了力氣，癱坐在沙發上。“我自從尋見化作鬼物的楠枝時便暗中在鬼界一刻不停地尋找楠枝的魂魄，最後，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瞬間心如刀絞，萬念俱焚。巨大的絕望將他籠罩。啞笑著，悲哀著，以手扶額來支撐幾欲垂下的頭顱。可悲的是他連眼淚都無法流出。
他想“拚湊”一個完整的她，她想要他還陽。
“右手邊是主臥，反之次臥，二位自便，我需要出去冷靜一下。”寥寥幾字像是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不顧徐楠枝的溫柔關切，手撐著沙發起身，踉蹌著走出了門。
房間安靜了半晌。
“天罰”二字攪得允煜難以心安。
“你會，受傷嗎？老師。”允煜心中很怕，怕極了滄溟會有事，他垂下頭像隻做錯事的小狗。“如果不是我擅自找你，你就不會來幽冥界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你若不來，可能真的再也見不到我了。”
“哈？”允煜滿臉問號。
“咒刑不僅限製了我的修為，也篡改了我的記憶，以剩餘的法力強行封印鬼門，本就是要搭上性命的，”滄溟心中閃過一絲慶幸，“說起來，你來的很是時候，而且，”他忍不住偏頭，抬手，手指試探地伸向前，想觸碰久遠記憶中的麵龐，指尖與耳鬢眉睫之內終是忍住了欲望，眼神閃躲著落下手臂，手指微蜷，縮成拳頭。輕歎：“既然來了便是命數。”
“老師……認命了嗎？”允煜試探著問。說完才發覺好笑，下界人族的命簿攥在神族手裏，上界哪裏來的命簿。
滄溟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很認真地答：“逃避才是認命。”
幾日之後徐楠枝發動南界所有鬼物攻向鬼界。用“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的打法隻為占領靈泉。
南界弱肉強食沒什麼法則約束，整體實力雖強於北界但沒什麼凝聚力。用李子安的話說“以暴製暴是最容易的但不是最長久、最安穩的，有南界的暴亂做襯托北界的鬼物才肯老老實實地遵守法則。”
畢竟活著是基礎。
南界與鬼界的爭端持續了數十年，期間李子安給滄溟和允煜狠狠惡補了人族如今的科技與文明。允煜恍然大悟，串聯起他在司命殿看過的凡人運簿終於理解了那些晦澀的新詞。
為了爭奪靈泉，南界幾乎打光了所有鬼王，鬼界的諸多鬼仙還有卷土重來的兆頭。
層層疊疊的南界鬼物將靈泉圍了個水泄不通。
徐楠枝露出本相畢恭畢敬：“神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