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書,我喜歡你。”
我正在故作鎮靜地進行著告白,對象是我認識了五年的朋友。我知道她並不排斥同性之間的愛情,她也經常看百合文或者漫畫,甚至有時還會拉著我一起看。
“啊,你和誰玩大冒險輸了嗎?”安書放下了手裏的漫畫書,疑惑地看著我。
告白的場地是安書的房間,來安書的房間對我來說就像回家一樣自如。安書是單親家庭,在初一時搬到我家對門,還在同一個初中同一個班級,於是我和她順理成章地一起上下學。一開始我們隻是一前一後的走著,誰也不和誰搭話,在班上我們的位置一前一後,那時她看起來總是很冷淡,我不敢去找她,她也不會來找我。
破冰的契機,是一張值日安排表,我和她分到了同一組,都在公共衛生區,我是負責掃地的,她負責倒垃圾。
垃圾桶需要兩人一起抬到垃圾池去倒,和她一起的那個女生是班上的人氣角色,剛開學沒幾天就結交了很多男生,每次倒垃圾時總是有不同的男生幫她抬,她就在一旁跟著聊天,安書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她的沉默和另一邊的火熱成鮮明的對比。沒有人覺得不對,我卻覺得非常的刺眼,畢竟我們是鄰居,我想認識她,想幫幫她。我私下找到班主任,說我想換成倒垃圾的,班主任居然同意了。
一起倒垃圾的時間成了我們整個初一上學期最大的交集點。也是這樣的決定讓我發現,原來她也很擅長聊天,她並不像她表現得那樣冷漠,她有時也會笑,她很幽默很健談,見識廣博,和她的談話內容比班上大多數女生的有趣,她從不談論那些明星或者熱播的電視劇,她會跟我說起遙遠的大海,說起大山深處的羊群,說起天上的星群,說起草原上的篝火,當她覺得隻是口頭上說得不盡興時,她就會邀請我去她的房間。
她會給我看她收藏的相冊。相冊裏,她去過很多地方,小小的一團身影總是出現在不同的背景裏,臉上掛著純真燦爛地笑容,一點也不像安書。安書會把她認為最美的景色一張一張地翻出來給我看,在那個還沒有個人手機的時期,那些照片滿足了我對未知世界的好奇,我還知道,那些照片全部都是安書的媽媽的作品,而她的攝影師媽媽因為一場意外已經去世了。我隱約猜到,或許這就是安書變得冷淡的原因。
從我被安書邀請到她的房間,看到她媽媽的作品集時,年幼的我就知道她的媽媽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攝影師,那些作品的故事感無需任何語言去表述。
但我更喜歡安書身上的獨特的氣質。我並不明白為什麼安書那麼吸引我,那種感覺很難說明白,也許最初是好奇,還有一些說依然無法成為理由的原因,我想了解她,想和她成為朋友,或許是朋友,可我知道,我對我的其他朋友從來沒有過這種奇怪的感覺。
我並不像安書那樣隻有我這一個朋友,我初中的朋友也有幾個,但安書是最特別的,她並不想加入我的朋友圈、加入我和朋友們的日常談話、加入上廁所小隊……雖然我清楚的明白,這些隻是表麵朋友。可惜我和安書在學校裏看起來連表麵朋友都不是,盡管我的朋友們的知道我和安書認識,我們有一種微妙的距離感,在班上我很少主動去找她,她也很少主動找我,隻有到了放學倒垃圾的階段我們才像個朋友般聊天,有時也不聊天,隻是安靜地一起走一段路,一起回家一起去她房間看書,一起去逛書店,我都覺得很放鬆很舒服。
我一直默默觀察著安書,她很少與人交往,在班上的座位是中間偏後,她的同桌是男生,所以我更少地聽到她在教室發出聲音,她的存在感很弱隻有到了考試成績出來時才稍微強烈,她的成績很好,一直維持在班級前五,年級前十,總得來說就是上等偏下,很穩定。
雖然安書在我的最初印象中是個喜歡到處旅遊的人,但從我認識她後,她很少獨自出門,也很少去旅遊,隨著時間地增長,她更加不願意外出,哪怕去書店也總是猶豫再三,高中可以網購後更是不願自己出門了。但她並不是社恐,隻是單純懶得出門。
我望向房間裏安書的書架,整整一麵牆的大書架擺滿了書,各種類型都有,大部分都是我和安書一起去買得,有一些是安書自己網上買的漫畫和小說。我們現在是高三生,她從高一開始就自稱宅女,頹廢懶散,有時候半天不說一句話,有時候念念叨叨地說個不停,她喜歡躺在床上看漫畫,她的床永遠的幹淨整潔,就像她的戀愛經曆一樣幹淨。
就在前天,我被人告白了,告白的人是隔壁班的一個在大部分女生口中比較帥的男生,我拒絕了。為什麼要拒絕呢?因為我發現我有喜歡的人了,而那個人就是安書。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過於在意她的呢?其實我也不清楚,也許是高一時那次大雨天,我們沒帶傘被困在廢棄的公交站台,她突然開始講起關於雨的詩,從古詩到現代詩甚至還有英文詩,我還記得那時她似乎隻是隨意地說:“所以困住我們的不是雨,是淋雨後可能會錯過的課程,是大雨中路人的視線,是我們自己的恐懼,雨有點小了,敢不敢……”我對上她的視線,她眼神中惡作劇般的暗示讓我發了瘋,於是我主動抓住她的手,帶著她跑進了雨幕裏,她的頭發濕了,衣服也濕了,可她是笑著的,她的笑容讓我的內心產生了無法抑製的悸動,她沒有拒絕我。我們淋著大雨跑回了家,很幸運我們都沒有感冒。那大概是牽扯出我奇怪情愫的最細小地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