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母校心潮湧(1 / 2)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韓俞

八六年九月的某天,天邊掛著幾抹朝霞,月亮還躲在西邊的雲層裏,雞蛋黃般的太陽在掙紮著想跳出水麵,丹江河上的濃霧還未褪去,但古老的丹河小鎮已在小販們的吆喝聲中拉開了一天生活的序幕。賣小白菜的,賣豆腐的,炸油條的,騎自行車的,推架子車的,鏘剪子嘍磨菜刀,酒瓶塑料雞蛋換糖嘍,拖著長長的腔調在小鎮上空飄蕩。瘸子老五的三輪車裏幾尾丹江大鯉魚還在活蹦亂跳,屠夫老張抓起一塊光溜溜的丹江河石砸向了兩條連在一起的野狗,兩家夥汪汪叫著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逃走了,鑽進了麥秸垛裏舔著受傷的私處,幾隻小鳥卻幸災樂禍嘰嘰喳喳歡快地在隨風擺動的枝頭上跳躍覓食。

從市某師範大學畢業的袁小丁推著新買的自行車,托著幹淨的鋪蓋卷,激動地站在丹河一中鋼管焊的偉岸的大門前。大門兩側用紅漆刷寫的鬥大的毛體標語“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引人注目。

丹河一中位於伏牛山南麓的一個支脈——少女峰下,此峰海拔三百多米,植被茂盛,柏樹最多,挺拔玉立,一年四季,鬱鬱蔥蔥,越發襯托得它圓潤高聳,酷似少女的乳房,尤其是峰尖上生長著一棵百年古柏,傲然聳立。樹身中空,鳥兒在裏麵築巢。樹粗需五人合抱,高二丈有餘,虯枝旁出,樹皮皸裂,周身布滿青苔,主幹一丈有餘的地方,長著兩個鬥大的樹結,好像兩個獅子頭,威風凜凜!樹頂分叉出兩支,似乎遭雷劈過,一枝已經幹枯,另一枝卻挑著幾小枝細碎的青翠的柏葉,顯示出強勁的生命力,似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慈愛的注視著庇護著一批又一批丹河學子走出大山,去擁抱外麵的世界。

丹河一中始建於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她的前身是久負盛名的丹河書院,這裏位於南水北調的水源地的核心區域,美麗的丹江河從她腳下款款流過。

空氣裏彌漫著玉米杆花生殼發酵的醇香,一朵朵嬌豔的月季花,抖動著碩大的嫵媚花朵,帶著晨露,迎風招展,歡迎著袁小丁的到來。袁小丁感到自己就是一輛滿載貨物的卡車,亦或一塊飽脹的海綿,充滿激情,一肚子墨水沒處揮灑。他情不自的大喊一聲:“親愛的母校,我回來了,當年的鼻涕王報答你來了。”

那一年,袁小丁剛滿二十歲。

丹河鄉初級中學幾個黑色的大字格外醒目,雖然部分油漆已脫落,顯示出其曆史的悠久!

大門口三三兩兩端著黃色洋瓷碗的衣著樸實的中學生詫異的打量著他,小聲嘀咕著,如同欣賞一隻遠古的怪物。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看大門的老李在查看了他的證件後就把他領進了校長的辦公室。

“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幾年沒見長變樣了,強壯得如同一頭公牛。比起你那病怏怏的老爹強多了。我都快認不出你了。”袁小丁打量著他,一個50多歲的精瘦中年人,留著八字胡須。“怎麼,認不出我來了,咱們是一個村的,是本家,依輩分你還該管我叫爺哩。以後我就給你套上繩索,用小鞭子抽著好好地幹活吧。”

袁小丁記起來了,確實該管他叫爺,小時候他還和小夥伴們偷過他家的杏哩。五月的天氣,麥熟杏兒黃,黃中帶紅,個大肉厚,高高的揚著毛茸茸的臉迎著太陽傻笑,令人饞涎欲滴。大人們都在忙著割麥,這裏就成了孩子們的樂園,鳥的天堂。他和小夥伴商量著悄悄來到杏樹下,他一縱就爬了上去。用力一搖,熟透的就落下來,小夥伴們爭搶著。他騎在枝丫上,鑽在茂密的葉叢中,一口一個貪婪的把金黃的大麥杏朝嘴裏塞,酸的呲牙咧嘴。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平時文質彬彬的學問人已站在樹下,大聲嗬斥,袁小丁下來後被他結結實實的拴了個老婆看瓜。在杏樹下待了整整一天呢。袁小丁下意識的摸了摸屁股,當時的疼痛又一點一點地襲來。

書本啦,教案啦,在簡單地領取了幾件必備品之後,袁副校長領著他走過了一排又一排破舊斑駁而又熟悉的瓦房。屋頂上偶爾冒出一株胖嘟嘟的瓦鬆,慵懶的舒展著厚實的葉片,似乎在向袁小丁講述著丹河一中厚重的曆史。一扇又一扇用白漆標著序號的朱紅色的門如同書本一頁又一頁在他眼前翻過。熟悉的房屋,久違的小草,袁小丁一邊走一邊觀望著自己曾經學習生活過的地方,往日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在腦海中放映。

這個地方是餐廳,一到上午第四堂,裏麵飄出的饃味早就把袁小丁的魂勾到這裏啦,肚子已經在嘰裏咕嚕的叫著抗議,戴著眼鏡的年過花甲的曆史老師卻還在慢騰騰的講著大唐的鼎盛。可愛的下課鈴終於響了,袁小丁抓起早已放在桌下的紅色的塑料飯盆飛一般的搶出了教室。兩個饃一盆湯,餐餐吃的精打光,眼睛還是忍不住往滿頭大汗的胖師傅的飯盆裏瞄,胖師傅“哼”的一聲摁把鼻涕,把長滿汗毛的粗糙的大手往工作服上一抹,鼻子吸溜兩下,繼續揮動著黑黝黝的粗壯的手臂把勺子伸向了菜盆,那一塊塊紅燒肉是那麼可愛,對袁小丁充滿了極度誘惑,袁小丁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被挖走。一年一度的免費會餐是袁小丁最盼望的時刻,學校把自己養的大肥豬殺掉,燴成豬肉粉條湯,一人再發兩個肉餡包子,咬一口滿嘴流油,餘香三日不絕。那時候最大的感覺就是餓,頓頓管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