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策在軒窗前靜立良久，樓下的熱鬧都已散場，他還陷在沉思中不可自拔。
“將軍，林太後咽了氣。”
長林的稟報聲傳來，韓策的神思才清明幾分，淡淡說道：“把她和林家人埋在一起，處理幹淨。”
“將軍，林家嫡小姐林桃帶著一個老嬤嬤，連夜朝西北方向逃跑，要不要派人去追？”
“算了，林家所犯的罪孽，林老爺和林太後都以命相償，林家分崩離析，也再難成氣候，沒有必要對一個小女孩兒趕盡殺絕，隨她去吧！”
“是！”長林正要轉身退下，又聽韓策吩咐道：“去把每年舉辦花燈宴會的宮殿收拾出來，再去找幾個花燈師傅，要手藝精湛，最好是熟悉北洲流行式樣的能手。”
燕羽回到燕家軍的營地，準備帶兵回北洲事宜，連著十來日，韓策都再未尋她。
看來，從前哄她回心轉意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哄來哄去，哄的不耐煩了，也不說妻呀子呀，好好過日子的話，現在連麵都不照一下。
燕羽的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見不著他，想他，見著了他，又煩他，果然，男人這東西，還是少沾為妙！
可是，男人也不抗念叨，燕羽起早時想他，太陽落山時就見到了他。
“翽翽，夫君帶你去個地方，有些好東西要給你看。”
韓策笑得溫文爾雅，親自扶燕羽上馬，與她一路馳騁，回到京城，入了皇宮，來到了他們初遇的元宵燈會。
宮殿還是那個宮殿，遊廊還是那個遊廊，隻是花燈的樣式變了，冷漠的臉孔不見了。
各式各樣的花燈懸掛，隨微風搖曳，伴雪花飄蕩，角角落落都是從前，心心念念都是過往。
初遇韓策那一晚，轉過幾道彎，穿過幾條廊，在哪一盞燈下，在哪一顆柱子旁，燕羽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的腳步順著記憶中的腳步，走到了那一年，那一晚，她站的位置，又循著記憶中的眼睛看向前方，那裏空空如也，那裏也不似從前光亮。
“翽翽，你忘了一樣東西。”
一盞燕子形花燈遞到她眼前，燃亮了她的眼睛，溫暖了韓策的聲音：“我跟著老師傅學習各種技巧，照著記憶中的樣子，仿製了一個花燈，你看看，和你從前的那一盞，像不像？”
燕羽接過花燈，眼神迷惘，喃喃回道：“像……”
韓策溫柔一笑，提步向前走去，來到那一年，那一晚，他站立的燈下，回首而望。
“翽翽，我終於看清了你的臉。”
燕羽不明所以，提著花燈，愣愣地看著韓策一步一步緩緩朝她走來。
“那一晚，我站在光亮裏，你站在陰影中，但我依然記住了你的聲音，記得你手上提著燕子形花燈。”
韓策抬手撫摸燕羽的臉頰，聲音裏帶著點點傷感：“那一晚，我回頭看你，隋窈卻對我說，你是經常纏著她，嫉妒她，時常算計她的壞心小妹妹，他告訴我要離你遠點，你小小年紀就喜歡勾引男人……”
韓策低首親吻妻子的嘴唇，輕輕一碰，無限柔情。
“你第一次去太學門前等我，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我就認出了你的聲音，知道你就是那個元宵燈會上，提著燕子形花燈的小女孩兒，那時的我很傻，傻到完全相信隋窈的話，傻到認為祖父老糊塗了，不允許我求娶容顏最美的女人，還為我定下一個品行不端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