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堪(1 / 2)

刮了一夜的西北風,窗台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粒子,燕羽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東西來擋住破損的窗戶。

這是一間下人房,而且是一間已經被遺棄多年的下人房,不僅窗紙破損,窗戶的木框已經變形,縫隙大得能穿過一根手指,風能刮進來,雪也能鑽進來,可是整間屋子除了一張木榻,一床薄被,別無他物,甚至那張木榻上還是竹編的涼席,連個褥子也沒有。

燕羽想,若是有個枕頭也好,可以把那唯一的窗戶堵上,沒有光不可怕,這冬月的風雪可是會要了她的命。

她很怕死,如果她死了,別人會說她是羞愧自盡,如果她死了,她就再也見不到自己還不會走路的孩子。

她要活著,活得好好的,活到她的夫君帶兵回城。

雖然,她的夫君也不會相信她的清白。

燕羽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正是一天最冷的時候,估計還要一個時辰,日頭才能升起來。

炭盆裏的灰都沒有了溫度,旁邊有一捧燃過的木炭,還是她白日裏在垃圾堆裏撿出來的,入冬以來,她都是靠撿別人燒個七七八八的木炭過活的,韓府顯貴,主子們更是奢靡無度,炭盆裏的木炭燃了一夜,管它燒沒燒透,都是天亮就扔一盆,天黑又扔一盆的。

她窩在這間破屋子裏已經兩個月,身上穿的還是秋裝,又是一陣猛烈的寒風吹來,燕羽趕忙回到榻上,拽過那唯一的棉被裹在身上,不小心碰到了手背的凍瘡,疼得呲牙咧嘴,卻沒有喊出聲來,隻因為嗓子腫了好幾天,別說大聲嘶喊,就是正常說話也是疼得受不了。

那一捧炭,還是留著明晚再燒吧,再挺一會兒,天亮了,她就可以到外麵去曬曬太陽,到垃圾堆裏再撿撿東西,活動起來就不會那麼冷了。

等到她夫君韓策回來,她可以求他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看在燕家曾竭盡所能為他的前途鋪路,看在她燕羽曾對他癡情一片,不遠千裏嫁他為妻,若他還有一絲人性,就該留她性命,放她自由,讓她帶走孩子,隨便他信不信她的清白,隨便所有人罵她是蕩婦,隨便她夫君另娶,都隨便吧,她隻想要孩子,她隻是想帶著孩子到北洲去,隻要再也不和姓韓的扯上關係,怎麼樣都行。

終於挺到天蒙蒙亮了,燕羽卻全身提不起力氣,又冷又餓,還發起了高燒。

直到日上三竿,破敗的窗欞透過一束和煦的陽光,還沒等燕羽感受到溫暖,房門就被一把推開,隨著一陣冷風進來的是穿著錦緞棉襖的老婆子,隻見她拉著一張臭臉,將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沒留下一句話,就利落地就轉身出了屋子,房門大敞四開,屋外白茫茫一片。

韓府對外宣揚,長子韓策的夫人死在了林襄攻城那一日,之所以把她扔在老宅裏,沒有馬上取她性命,是因為韓策領兵在外沒有歸來,韓家真正的當家人是她的夫君。

沒有人敢直接殺了她,但是,府中上下,從主子到奴才已經把她當成死人對待,每個人都清楚,平日裏就被韓策萬般嫌棄,冷淡三年的夫人,在得知她被擄掠失了貞潔後,定會置她於死地。

韓府諸人留她一口氣,是要等韓策回來親手結果了她。

所以,每日隻裝模作樣地送一頓飯,每頓飯都是一個冷饅頭,加上一碗素菜,免得她餓死。